不顾火苗燎焦发丝,她拱背低头,先烧断绑手的腰带,得了自由的手拿起蜡烛,三两下烧断绑脚的腰带。
彻底得了自由,她两把扯落绑在脸上的亵裤,爬起身跳下床,撒腿就跑。
才跑一步,她又折身回来,将月牙床边的包袱一把捞起,这才冲出华屋。
“噔噔噔”,才下到一楼木梯一半,她听见铁靴踏地声,和兵戈撞击声。
随之,凶神恶煞的责问声响起,“掌柜的何在?我等奉益州府令,追缉逃犯,拿出你店的住店名录来。”
声音颇为耳熟。
楚昭宁僵立木梯之上,稍缓,她朝下探头一窥,见大堂内,玄甲横刀备身的官兵,站了济济满堂。
柜台后,掌柜战战兢拿出名录,供官兵翻阅,小心打听:“不知……官爷们所抓何人?”
翻阅名录的队正,头也未抬道:“一男一女。男子身高八丈,肩宽背阔,右腿有伤。女子杏眼山眉,肤莹质丽,名为‘宋梨花’。二人曾假‘云阳县主’之名逃出益州,你店可有见过?”
掌柜连连摇头:“一男一女的住客,我店确有一对。只官爷所说的那二位,我店未见!”
方才入住的男女二客,虽男子形貌与队正所言极肖,也瘸着腿,但那是被流民打的。
那小娘子满脸脏污,哭哭啼啼,哪见半分肤莹质丽?名字也不叫“宋梨花”呀?
“有没有,老子们一看便知。”队正翻阅名录不停,一手往身后一招,命令,“都傻愣着做甚,巡房去。”
楚昭宁大惊,提裙就往楼上急跑,她认出了那个队正——那人正是在益州城门,与她打过照面的将领。
完了,全完了!
过所文书作了废,她被那个獠贼连累,竟也成了通缉犯!
疯了般奔回华屋,“砰”地阖上房门,她冲到内屋窗户朝下看——客栈后头,是一片姹紫嫣红的木芙蓉林。
落日余烬金黄,将芙蓉林照得七彩缤纷,楚昭宁望在眼里,如见黄泉之路。
她目光下眺,心里估量,窗户距离地面足一丈多高,跳下去可会摔死?
未几,楼廊尽头传来急促脚步声,声声似催命的夺魂鼓,须臾就近了她在的华屋。
她霍地回头,又猛地扭转,目光绝然。
若被抓住,逼问出她的真实身份,死的不仅她有自己,还会有穆云香,陈香工,刘阿嬷……
双手一推雕花窗棂,她咬牙翻身出窗,尚未体会下坠感,身子已“砰”地一声,跌进了木芙蓉花丛。
她大睁着眼睛,呆看天空打着飞旋的云霞,被金灿灿的阳光晃花了眼,晃晕了脑子。
待天地在眼中停止旋转,她挣扎着爬起身,挎着包袱,跌跌撞撞,往芙蓉林深处狂奔。
“宋梨花,回来!”
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呼唤声。
谁人在喊宋梨花?宋梨花又是谁?
楚昭宁被芙蓉花迷了心,被翠绿的叶子挡了眼,在花林里踉踉跄跄不停脚。
“站住,我叫你站住!”
身后的声音即便刻意压低,听着也分外威凛。
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如魔音灌耳,楚昭宁心头掠过那张五官硬朗、胡茬满颔的脸,她恨不得拿耳光猛抽的脸。
獠贼竟然折返,还摸到客栈后面来,并且发现她了?
她头也未回,脚下生风,跑得越发生猛——回去,开什么天大的玩笑?
“嗖”一道寒光从她身后飞来,越过她耳畔,扎入她脸侧的芙蓉树干,骇得她立即“悬崖勒马”,猛地止步。
见她逃窜的脚步停下,他站在一株红艳艳木芙蓉下,寒声命令:“宋梨花,回来!”
看着眼前寒光森然的刀子,楚昭宁无声地笑,又小声地笑,再次拔腿狂奔——獠贼就一把刀子,她还有什么好怕?
“我再说一遍,回来!”
他两腮牙关高凸,猛地抬起右手,五根铁钳般的手指一弯。
一支手指长短的银箭,若寒芒般,从他腕间疾射而出,直追楚昭宁而去。
楚昭宁正跑得两耳生风,忽觉脸颊火辣辣一痛,又眼前一亮,一支细小的银箭,准准扎中她额前的一朵木芙蓉。
硕大的粉白木芙蓉,应箭跌落。
她心头猝然一寒,立时止步,僵立在地。
“我这里有的是箭,你可要再试试我的准头?”背后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话。
楚昭宁缓缓扭转身子,见身后的獠贼正举着右手,腕间露着半截手镯般的机括,机括泛着青灰色光泽,正瞄准着她。
獠贼身后不远处,拉着马车的黄膘马,正在刨蹄喷鼻。
楚昭宁挤出一脸灿烂笑容,口中狡辩:“有人查房,我怕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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