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宋知澍捏了捏他的手指，"这次没有系统，没有任务..."
红发青年今日难得地将长发束起，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一袭正红长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心口处绣着朵绽放的红花，恰好遮住那个已经缩小的黑洞。祁连的白发用同色发带系着，素白长衫内衬是暗红色的，走动时如雪地里淌开的血痕。
"你确定要在这里办..."祁连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银铃声打断。
七位穿着嫁衣的少女从月老祠偏殿飘然而出，每人手中捧着一个银盘。盘中盛放的并非寻常婚礼用品，而是前十一世他们用过的信物——第二世的银铃串、第五世的毒酒杯、第九世的锁魂钉...最中间的盘子里是那根被炼化成红线的"姻缘劫"。
"阴人做阳婚，自然要用阴间的规矩。"宋知澍笑着引他走向祠堂中央。那里没有喜堂常见的红烛高香，取而代之的是七盏尸油灯摆成心形，火焰是幽蓝色。
祁连注意到宋知澍走路时仍有些跛——那是心口黑洞未完全愈合的证明。破解轮回诅咒不等于消除所有伤害，十二世积累的反噬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愈合。他下意识伸手扶住对方的腰，换来一个狡黠的眨眼：
"夫人今日格外体贴。"
"闭嘴。"祁连耳根发热，却在看到正殿布置时愣住。
月老像前的供桌上，摆着十二对牌位。每对牌位上都刻着两个名字——宋知澍与祁连，只是姓氏时而相同时而相异。最旧的那对已经泛黑，最新的还带着木香。
"我们的...前世。"宋知澍指尖抚过那些牌位，"今日请它们作见证。"
为首的新娘亡魂捧起那根红线，轻轻一抖，红线竟化作十二条，每条颜色略有差异。她将第一条——颜色最暗的那根——系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
"第一世，你们错把''''姻缘劫''''当红线。"声音空灵，"今日重系，以正其名。"
红线接触皮肤的瞬间，祁连看到幻象——少年时的他们跪在月老像前，自己偷偷调换了真正的红线与旁边那根更鲜艳的"姻缘劫"。原来最初的错误，始于他的一念之差。
"是我..."祁连呼吸微滞。
宋知澍却笑着摇头："是我先偷看的姻缘簿。"他指向幻象中躲在帘后的红发少年，"发现我们命定无缘...才故意让你拿错。"
第二条红线系上时，祁连心口的黑洞突然灼热起来。他看到第二世的自己在宋知澍死后，用银铃勒颈自尽；第三世宋知澍收集他的骨灰时，将一部分吞入腹中...
每系一根红线，就有一世的记忆被重新梳理。直到第十二根——颜色最鲜艳的那根——系上时，七位新娘同时抬手，从尸油灯中引出一缕蓝火。火焰缠绕着两人的手腕，将红线炼化成一道浅金色印记，形如交缠的枝条。
"礼成。"新娘们齐声道，"阴阳劫破，世世永缠。"
宋知澍突然咳嗽起来，一缕鲜血溢出嘴角。祁连迅速掏出手帕，却被他握住手腕："没事..."红发青年就着他的手擦去血迹，"反噬而已，死不了。"
他心口绣的那朵红花突然活了，花瓣舒展间，露出下面尚未完全愈合的黑洞。祁连下意识将手覆上去，感受到微弱但稳定的心跳。
"疼吗？"
"疼才好。"宋知澍将额头抵在他肩上，"证明不是梦。"
月老祠外突然传来喧哗声。祁连转头，透过窗棂看到山下城镇灯火通明——是上元节的花灯会。时间流速恢复正常了。
"想去看看吗？"宋知澍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个狐狸面具，"像普通人那样。"
祁连接过面具，指尖擦过对方掌心时，忽然被勾住小指。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让他想起第一世，少年宋知澍总是这样勾着他的手指走路。
"先把药喝了。"他从袖中取出小巧的玉瓶，"今早熬的。"
宋知澍皱起鼻子："苦。"
"加了蜂蜜。"
"你喂我。"
祁连瞪他，却还是乖乖倒出一勺。宋知澍却不喝，只是笑着看他，直到祁连无奈地自己含住药汁，俯身渡了过去。
"甜吧？"分开时，红发青年舔着唇问。
祁连没回答，耳尖却红了。他帮宋知澍戴好面具，手指无意间擦过对方后颈——那里原本的蛊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与他相同的蛾翅印记。
七位新娘不知何时退去了，只留下满室幽香。临出门前，祁连回头看了眼月老像，恍惚觉得神像嘴角似乎上扬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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