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设扬州忠烈之墓园,厚葬兵士,长街之上,棺椁相连。
彦北顾陪着那名女子于城郊墓园厚葬了她父亲,他看到墓碑上“不孝女莫清州敬立”时,才知道了她的姓名。
耳边的低声啜泣久久不绝,眼前的晨光虽熹微,却仰头可见。战争的余震终会散去,正如这迟来却从不失约的春日暖意。
这是彦北顾第一次,任凭沉重的悲悯一点点渗入心底。他逐渐明白,一场战争的结束,向来不是杀伐停息的那一刻。
他们或许需要更久,很久,去抚平那些无处安放的怨恨,和纠缠不清的纷争。
莫清州一身缟素,在他面前跪下,恭敬地俯身行大礼,“民女叩谢大将军王。”
他一时间慌了神,轻轻扶起她,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指尖早已嵌入了怎么也洗不掉的血污,怎该碰触这清白的姑娘,便马上松了手,又后退了半步。
二人相对无言。
眸光流转间,他故作不经意地掠过她麻布孝衣下清丽的面庞。如远山成黛般的烟眉,眉头却有和他一样长存的微蹙模样。
眼尾微敛,睫羽轻覆,垂眸时如山水间的回音谷,沉静却暗藏心思。
“莫姑娘可还有亲人在世?”
本是关心的话,加上他习惯了的没有半分人情味的语气,听起来竟有些审讯敌犯的意味。
她低头不语,摇了摇头。
“可有婚契相好?”
她又摇了摇头。
“如今扬州路已定,姑娘可有何打算?”
她还是摇了摇头。
这五年征战,彦北顾见了无数如她这般双亲尽失、无处可去的孤儿。他的军士也大多如此而来,细细盘问之后,将那些无依无靠的孤儿的名字写入军册,一边操练,一边行军,直至如今队伍浩浩荡荡。
“我明日便随御前承旨回京都复命,”他转身上马,看着座下身形清瘦的她,向来当机立断的他,竟有了几分犹豫。
他明知道自己不该开口,却还是鬼迷心窍一般说了一句,“若姑娘不弃,也可到京都来寻我,我记得你的名字了。”
这次他刻意放缓了语气,藏起了将军的锋芒。
“王爷。”
他即将转身策马而去,却被这略带关切的一声呼唤止住了步伐。
莫清州眉心紧蹙,犹豫片刻却还是开了口,“王爷此去京都恐怕有凶险,民女万望王爷保重。”
彦北顾略有疑惑地望着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副将张惕守来报,“北顾,军中生变,战俘将军师掳走,往东边去了。”
战俘暴乱?以军师为人质?他彦北顾的军士何曾如此懈怠?况军师一向谨慎入微,又怎么会如此轻易落入敌手?
他的目光即刻变得凛冽,“东边究竟是哪个方位?”
张惕守眼神抱拳低头,“攻城战略、地形方位从来都是军师一手筹划,我等从未问过具体方位,不知东边……”
“是东郊前朝旧址。”
莫清州语气急促,上前半步,以坚定的目光看着彦北顾。
彦北顾看向她的目光像玄铁尺一寸寸量骨,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锋芒。
“王爷,民女父亲生前驻守东城门,民女曾随父亲踏勘城防,”她被他的眼神吓到,却还是鼓足了勇气进言道,“前朝旧址地形复杂,且与北霁以海路相连,那些战俘定是想从这路逃出。”
一久居深闺的纤弱女子,如何能对城防地势了如指掌,彦北顾虽心中顿起疑云,但事态紧急,当下不及细究,立下了决断:“惕守随我率精锐冲锋小队营救军师,孟虎等全军戒备,尤其护好承旨大人,不可再生闪失。”
话音刚落,他俯身拽住莫清州纤细的手腕,将她拉上马背。二人同乘一骑,身后跟着张惕守和一冲锋小队,往前朝旧址追去。
前朝旧址,皇帝行宫。曾经的极尽奢华终成断井颓垣,破败中透着久无人居的阴森苍凉。
冲锋小队撞开旧址大门,彦北顾惊觉其中地形复杂。楼阁台榭起伏交错,庭院和步道荒草丛生、污泥横斜。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莫清州,她蹙眉低头若有所思。
“这里道路泥泞,久无人来,他们一伙人若是仓皇逃命必然留下足迹,但此处足迹都被抹去,行事缜密,可见并不是战俘暴乱那么简单。”莫清州低声自语道。
“这么多亭台楼阁……”她蹲下,随手捡来树枝,在地上画出此处的宫舍分布,“丝竹馆与海路毗邻,花鸟筑处于庭院核心最隐秘,静云阁地势最高利于勘探我们的动向……”
“这里,”彦北顾以枪尾指于地图上东北侧的澄心阁,打断了她的思路,“三面封闭,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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