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是水晶观中突然传出杨娥病重的消息。
乐善当然不相信,因为前些时日她才亲自去过水晶观,为杨娥送上时令果蔬。她知道,杨娥这一向因为婚事的缘故,心情愉悦,脸上更是神采奕奕,连女道长给她把脉,都说好,把平常服用的药也给减半了。
无缘无故,怎会突然病重?
当乐善急匆匆赶去,迎面看见红夫通红的双眼,心底立刻一沉,忙问:“红夫,杨小姐究竟怎么样了?”
红夫忍泪,一路引她进内室。
杨娥苍白着脸,双眼紧闭,躺在榻上人事不省。一旁,女道长正为她施针急救。
稍后,女道长摇头,唉声叹气:“蕊珠小姐气急攻心,看脉是凶险之象,今夜倘若醒转不了,只怕…”
乐善连退几步,为之大骇。
红夫伏在杨娥身上,又是痛哭,又是气恨,说:“全赖江家毁约……”
在她泣不成声的哭音中,乐善得知事情原委:原来江家临时变卦毁约。
红夫对江家从前有多称赞,今日就有多憎恶,恨道:“他们信中居然毫无毁约的心虚,只说六公子即日进京赴考,不宜仓促成婚,然后假惺惺说,为我小姐终身着想,不敢耽误,要么请杨家退婚,要么,另配家中子弟成婚。”
乐善说:“这是推辞。”
“明眼人也知道。”红夫为她小姐不甘,说,“难道他不考中,就一辈子也不娶妻吗?小姐等他三年又三年,已是拖到这个年纪,况且谁不知道她未来是江家妇,而今还能嫁给谁去?江家就是拿捏杨家不肯退婚,得寸进尺,竟敢开口要我小姐嫁那纨绔江萼。”
乐善奇怪,问:“这个江萼,何许人也?”
说到江萼,就连红夫也不陌生,因为他的事迹简直如雷贯耳。
据说他是秦楼楚馆的常客,他建穷奢极侈的名园,他豢养着数不清的美婢,他为一件古董豪掷千金。
红夫只要一想到,就忍不住怒火中烧:“这样人品堪忧的人,他们怎敢拿来折辱我小姐。”
当时杨娥见信,待嫁多时的满心欢喜仿佛给人一盆冷水泼下,顿觉心中拔凉一片。
因她日常服药,女道长早有叮嘱,最忌大喜大悲,这下首当其冲,一口血气涌上胸腔,竟咳出淋淋鲜血。随后,在红夫的惊呼中,杨娥眼前发黑,身子歪歪倒下,至今未醒。
就在众人为她忧心忡忡之时,门外脚步声响起。观中一名道姑过来禀报,说:“杨家突然来人了,求见蕊珠小姐。”
“杨家?他们一定是听说小姐病重,赶来观望。”
他们来得这样快,恐怕来者不善。
红夫脸色一紧,站了起来。她也不是个傻的,心知她们与杨家向来关系不睦,何况她小姐现在昏迷不醒,身不由己,要给杨家人知道了,还不知会被他们怎样摆布。到时自己再骁勇,始终是丫鬟,位卑言轻,就算有心尽忠,也无计可施。
红夫目光一转,见乐善坐在榻前,正努力给杨娥喂药,可惜杨娥一点知觉也无,嘴唇紧闭,药石不进,浓墨的汁水顺着她嘴角滑下。乐善忙又拿起巾帕替她擦拭。
红夫转瞬拿定了主意,说:“薛小姐,请你换上衣裳,假扮我家小姐,先应付过这阵。”
乐善搁下药碗回头,迟疑说:“我是生面孔,只怕杨家人不会相信。”
红夫已经忙着去箱笼里翻找衣裳,一面说:“小姐自六岁离开弘农,此后再没见过他们家的人。每当逢年过节,有管事递帖拜见,也都隔在帘后,寥寥几语。”
“他们只认得我红夫。”红夫翻出一件新衣,强塞在乐善手中,语气几近央求,“薛小姐求你了,要是小姐落到他们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
室内焚香滚滚。
眼前更有重重帷幕,严妪伺立一侧,隐约只望见里面朦胧人影,垂首静坐。
待要上前看清,一直站在帷幕前的红夫伸出手来,将她毫不客气拦在外面。
红夫硬邦邦地说:“没有小姐应允,不得近前。”
严妪只得站住脚,向内说:“听闻蕊珠小姐病了,老妪特地带来医者,为小姐看病。”
“哪里听来的胡话。”红夫冷哼一声,说,“别说小姐没病,就有,自有观中圣手照料,哪里轮得到你这老妇来献殷勤。”
那严妪本是杨家一名老仆,曾在老夫人跟前服侍过的,后来老夫人临去,也为她们安置好了去处。严妪五十来岁,本到了该含饴弄孙的年纪,无奈因儿子不中用,在外欠了赌债,不得已仍在杨府办差。
她年纪长,在杨府有一定地位,因此平常碰见几位奶奶,对她也是另眼相看、礼待有加的,何曾受过一个丫鬟喝令?
但她千里迢迢来这之前,大奶奶早有嘱托,说:“我这侄女脾气太坏,冲撞之处,严妪务必多多宽待,不要和她小孩子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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