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看去,不知何时,戏楼外面已站了乌泱泱一大群人。为首的穿着青衣朱裳,一副清贵公子的作相,正是公主驸马陈菡,而他的身后,显然是适才拍掌发声那人,竟会是谁?居然有劳驸马亲自接见。
未出阁的小姐们好奇不已,然而有外男在,依着礼数,依旧蜂拥着避让了,乐善也悄悄混在其中,溜之大吉。
戏楼后,小姐们聚拢在一块,嘈嘈议论着。
“刚才那人是谁,好生无礼。”尽管这样说着,陈三小姐还是忍不住回望戏楼,刚才她倏忽一瞥,长兄身旁那人风流昳丽,气韵悠闲,难不成会是哪家皇亲国戚?
“你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了,满雒阳的儿郎,就没有比他还好看的。”
“原来是他。”
“快说,是江燕客江大人不是?”
“哦,这位我也知道,时任协律都尉,是天子近臣呢。”
“嗳,嗳!怎么跟打哑谜似的,他究竟是何方人物?”问话的是尚书仆射雷岩的女公子,她家教严,家中遑论谈论男子,对此自然不甚了解。
“是上科的探花郎啊。”有小姐促狭一笑,说,“你们难道忘了,三年前少府丞侯家的四小姐榜下捉婿,捉的就是他,结果闹了好大一出笑话来。”
这下大家都有点印象了。
向来榜下捉婿是雒阳城里一桩雅事,尤其那探花郎,才情高相貌好,更是高门贵女翘首以盼的,每到放榜,家家只恐落了人后。
侯家那年是占了一点先机,甫一揭榜,立刻软硬兼施把新科探花郎请入门庭,要结两姓之好。
那探花郎却是再三推辞,自言已有家室。
或许侯四小姐惊鸿一瞥,早已芳心暗许,彼时隔着屏风静立,闻言竟顾不得礼教了,转出面来,羞涩说:“我闻郎君的原配妻子已过世了,至今孑然一身,我…我甘愿做续弦侍奉郎君左右…”
“但我不愿。”那探花郎道。
事涉小姐声名,本该是秘而不闻的,谁知侯家当日倨傲,自觉十拿九稳,早在后苑摆酒请客,觥筹交错,济济一堂。前庭变故刚出,顷刻就有好事者传遍了雒阳,不知添了多少坊间茶话。
“也不能全怪侯家。”有小姐和侯家交好的,不免忿忿不平,“谁能知道这探花郎不识抬举,拿女儿给他做续弦也不肯。”
“侯四小姐温婉可爱,甘愿委身下嫁是他的福分。”
“就是。”
讨伐了半晌,简直快将那人说的面目可憎。雷小姐是个实在人,不由为他分辩一二:“其实讲句公道话,探花郎才貌兼全,对亡妻情深义重,更显人品可贵才是。”
然而小姐们年纪尚轻,哪怕不解爱情,也憧憬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探花郎再好,一个心里始终惦记着亡妻的人,绝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听说他的妻子是弘农杨氏的小姐,叶小姐,令堂也出身弘农杨氏,那么细究起来,你们也算是表姐妹了,你快给大伙说说,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被叫到的叶小姐想了一阵,说:“我确实听母亲提过,不过她家是旁支,和我们本就不太来往,又听说身子骨孱弱,自幼便养在道观里求神佛的庇护,实在没多少人见过她一面。”
“真可惜了,天不假年。”
“要是她还活着多好,我真想结交这位探花郎夫人,不知她长什么样?一定是位绝代风华的美人吧。”
小姐们之间惺惺相惜,无不惋惜那已经亡故的女子。
池塘边,乐善正临水自照。
像她这样,小姐们眼中未嫁的老姑娘,是无须加入这场讨论的。所以她只管听着,池塘边走一走,松动松动从刚才起就僵直的背脊——尽管极力镇定了,但池面映照出那女子,眼里还余一点惊惶。
“丑样。”她不禁笑,但好在虚惊一场。
楼前又是另外一番情形。
江萼揖手为礼:“晚生江萼,贸然出声回应,惊扰到殿下、在座夫人小姐,给诸位赔罪,还望见谅。”
要说呢,漂亮的人就连告罪的姿态也是赏心悦目的,诸位夫人本来面有不豫,正想是哪家不知礼数的浪荡子呢,看清他样貌,一时也不好说话了。
“先前戏正精彩不忍打断,而后主仆重逢失态发声,都是人之常情。”陈菡拍拍他的肩,笑说,“至情至性,燕客,你何错之有啊。”
他是主人家,又贵为驸马,既已开了尊口,诸位夫人哪还有怪罪之理?何况公主在旁看着,也还没说什么呢。
陈大奶奶因向左右笑说:“一再听小英说过,她旧主人如何精于鉴赏,推崇备至,实在叫人好奇,原来这人活生生就站在咱们跟前呢。”
“夫人谬赞,奇技淫巧,说来惭愧,更不值得一提。”
堂堂的探花郎,持着晚辈礼节答话,脸上毫无一丝的傲气,饶是先前陈大奶奶心里再有几分恼意,这会儿也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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