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洞里,几名小宫人雀跃极了,七嘴八舌说个不停。乐善经过,她们看见了她非但不怕,还热心地向她招手作邀。
“快看,那是昌乐王吧!”
乐善站定,跟着她们在门内这么张了张望。
为首那人服饰华丽,头戴白玉冠饰,腰垂珠缨宝珞,左右大臣前呼后拥,阿谀谄媚——如此招摇,自然就是他们口中的昌乐王崔愈了。
要说当今皇帝杀兄夺位,登基以来,没少清算嘉平遗臣,但对这位先兄少子,竟会十足的溺爱——封侯拜爵不说,还被特许可以不着官服上朝,简直是无上的恩荣。
比太子,也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真不知皇帝心中怎样作想的。
乐善正想着呢,四周气氛豁然不同。
小宫人们交头接耳,完全兴冲冲的神采:“快看快看,那就是上一科的探花郎,时任协律都尉的江大人。”
稍落在后面的那人,乌发黑眸,高鼻薄唇,站在人群里仿佛孤光自照,漂亮得独一份。尤其是,举手投足间那点漫不经心的腔调,哪怕穿着最寻常的斓衫,也惹得小宫人们纷纷引颈观望,心醉不已。
男人不该像他这样漂亮,同僚们不是没私下嗟叹过,同样考取了功名光耀了门楣,但跟他往那儿一站,完全衬得大伙跟个呆头鹅一样,只能自惭形秽。
“可惜天公不作美,像江大人这样白璧无瑕的人,我听说也会有不顺心的事。”
有小宫人泪洒胭脂,望着他走远的背影,惋惜得很:“是啊,据说他的结发妻子早几年就病逝了。”
“他的妻子前世该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吧,今世得此良人同心相印,也不枉费来这人间一回了。”
小宫人们正值豆蔻之年,天真烂漫,笑嘻嘻的憧憬着旁人的爱情。乐善听了,嘴唇兀地翕动两下,无言以对。
“简直胡言乱语。”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是掌事的莲嬷嬷,不知已听了多久。
有小宫人大起胆子,小声辩道:“嬷嬷不知,江大人至今独身一人,不肯再娶,很是痴情的哩!”
莲嬷嬷哂一下,不以为意:“一个两个惯会躲懒,还不赶快给我回去,仔细打你们的板子!”她脸色焦黄,眼皮耸拉着,人是有些上年纪了,盯过来的眼神却格外摄人,叫人从脚底下开始发渗。
小宫人们在她手底下做活,都怕她的手段,哀嚎着一窝蜂散开了。
乐善心想,照理莲嬷嬷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但竟无动于衷。所幸平日相安无事,所以乐善不怎么怵她,点头作为问候。
莲嬷嬷话少,今日也真奇怪,居然站住了,一副要跟她说道说道的架势。
“薛女史好兴致,竟会跟着一群丫头片子们凑趣。”
乐善说:“莲嬷嬷取笑了。”
“小宫人涉世少,眼皮浅,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而薛女史和她们不一样,读过书的女诸生,想必不会把小孩子话当了真。”
她一定话里有话,乐善微笑着只是装傻。
莲嬷嬷深深看她一眼,也不多说,转头走掉。乐善一头雾水,不过热闹看尽,她也回到值房里,研墨提笔,将昨日事一一写进命妇著记里。
刚提了一行字,才打过照面的,一个粉腮圆颊的小宫人跑进来了:“薛女史,莲嬷嬷说您受了蚊虫叮咬,肿了老大的包,特叫我拿药来给您涂。”
乐善不明所以,笑说:“我还好,劳莲嬷嬷挂心了。”
小宫人很热心,跑去拿来铜镜,替她对照着。一边羡慕地说:“薛女史,您的皮肤真白呀,凉沁沁的,像月光下的细雪,晶莹剔透…在这呢,您脖子后真有道红印子。”
铜镜里影影绰绰的红印,蓦地勾起她心里一点绮梦涟漪:天旋地转的房间,呼吸难抑,男人伏下来一团阴影,江上的碧波一浪一浪翻没了她。
小宫人仔细端详她脖子后面,仿佛也有点瞠目结舌:“好大一块红印子,这虫该有多毒啊。”
童言无忌。
而乐善方寸大乱。
她勉强笑:“坏虫叮的,真是不胜烦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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