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蕙娘早早起身,往明镜台前坐下,几个喜娘立时围将上来。
她将眼定在镜中,但见几个喜娘匀脸梳头,各自替她打扮,只将乌油油丝发挽了高髻,白素素面颊画了祥纹。一觑之下,端的不似往日简朴。
几个喜娘一面忙乱,一面仍七嘴八舌说道:“张罗过百十桩亲事,再没见这般相配的!”
沈蕙娘兀自垂眸不语,只忖道:原不过是做戏的勾当,倒累得这般正经。
忽听得窗外爆竹噼啪炸响,沈蕙娘妆点停当,立将起来,早有人呈了婚冠和婚服来。
一个喜娘取过婚服与她穿了。但见那妆花缎袍子映着朝晖,愈发红得晃眼,上头将金线细细绣了并蒂莲花,又粼粼缀了水波纹样,端是大气典雅。
另一个喜娘取过婚冠与她戴了。只见这婚冠圆似满月,上头满饰珠玉,好不华丽璀璨。其后悬垂一方大红婚巾,同是水上并蒂莲图样,只是依了新法,绣作透空样式。
沈蕙娘穿戴齐整,教喜娘拥着出了屋子,往天井中行来。
只见天井中已铺就毡毯,陈设香案,上头供奉一尊姻缘娘娘像,含笑下视,端的慈眉善目。
这原是大周婚俗,新人盥手焚香,同拜姻缘娘娘,以佑妻侣和顺、家宅安宁。
沈蕙娘垂手静立阶前,听得身后环佩叮咚,履声渐近。须臾之间,方宝璎便已行至她身侧。
端见方宝璎与自家同样穿戴,额间点着五瓣梅花钿。她本已生得粉妆玉琢,此时满面飞扬神采,兼教这般鲜妍衣饰一衬,较之往日,竟平添三分秾艳丽色。
沈蕙娘原非慕色之人,此番抬眼瞧去时,却也怔然一瞬。
她忙颔首与方宝璎见礼,却听方宝璎笑道:“蕙姐这般将眼定在我身上,莫不是要在我脸上烧个窟窿?”
近旁几个喜娘轻笑出声来,沈蕙娘只垂眸道:“吉时将至,且与娘娘磕头要紧。”
两个并肩登阶上去,几个姑子早候在此处。
两个教姑子引着净过手,焚香拜了三拜,又一齐跪至蒲团之上。几个姑子侍立一旁,自念诵经文不提。
青烟缭绕间,沈蕙娘正自静思,忽听得方宝璎低声道:“沈娘子可知,姻缘娘娘最恼恨何等人?”
沈蕙娘只道:“这等庄重时节,莫要作怪。”
方宝璎兀自接茬道:“姻缘娘娘头一宗恼恨的,便是沈娘子这等人。方才瞧我时,分明眼也直了,这时听我说话,心中也欢喜得紧,却偏生要乔模乔样的。”
沈蕙娘心知方宝璎打趣,口中只不应她,却是微红了面颊。
却听方宝璎又道:“第二宗恼恨的,却是徐世姐那等冷灶膛似的脾性。我这般小意贴恋着,她竟浑不动心。这一月间,我要寻她时,她偏推三阻四,不肯照面。今日好容易撞在这喜宴上,我偏要酸得她倒牙,方出得这口恶气。”
她一面说来,一面悄将沈蕙娘衣袖一扯,只道:“今日宴上相逢时节,沈娘子务要与我递眼色挨膀子,教全越州尽皆知晓,我方宝璎得了天赐的好姻缘,寻着个好生疼顾人的娘子在屋里。纵有十个徐世姐抹泪求我,我也绝不理会。”
沈蕙娘听得她絮絮不止,倒觉比那姑子念的经文还恼人些。一时唯恐她不肯歇口,只低声应道:“我只依你便了。”
方宝璎笑嘻嘻应句“有劳”,果真不言语了。
两个礼罢了神,又一齐往祠堂拜过先人,再承了方明照长训,诸礼皆过,自不必提。及近下昼时节,方转到宴厅来。
且说方府内外早张灯结彩,檐下廊上处处悬垂喜灯喜幔,铺排得满目吉庆。
前院依着沈蕙娘所言,热腾腾支起十口大锅来,街坊流民络绎往来,皆讨得喜汤水去。
宅中宴厅亦正是红烛高烧,锦绣铺陈。厅中设了近百雅座,凡亲朋好友尽得列席,众宾客挤挤挨挨,或划拳行令,或交头接耳,笑浪直掀到云外去。
方明照端坐东首席上,有那生意往来或是平日亲近的宾客,皆不住寻她敬酒说话。寻着空处时,犹要唤过侍人来,探问沈蕙娘与方宝璎两个如何,直将她忙得恨不能一个分作两个。
沈桂娘与书院同窗一齐告了假前来,此时同坐一处,饮馔谈天,倒也自在。
露易丝和张通译亦依约前来,与些越州商贾同席而坐。
吉时方至,但听得司仪高唱一声“新人拜堂”,满堂霎时静了。
沈蕙娘与方宝璎同牵了红绸入来,缓步行至厅前。
方宝璎生受一日奔波,连步履也有几分漂浮。偷眼一睃沈蕙娘时,却见她犹是满面沉静持重,不由忖道:难为她打熬得过这许多磨人规矩。
两个依着司仪唱礼,并肩三叩首毕,便要行同牢礼。
侍人捧了漆盘,盛上一对白玉盏并几碟子炙肉脯、蜜饯果子。
方宝璎早似饿牢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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