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沈蕙娘应声,她却又笑道:“沈娘子虽有些呆气,倒也是个实诚人。今日实对你说了罢,我同你成亲,原不是图甚长久。”
沈蕙娘不解:“却是为何?”
方宝璎问道:“昨日与我同行之人,你可还记得?”
沈蕙娘心知她说的是徐小姐,只道:“自是记得。”
方宝璎恨声道:“我同徐世姐自小一处长大,情分自不必说,端的是越州城中天造地设一对璧人。可恨这天杀的,却对我全无情意!”
沈蕙娘恍然大悟道:“方小姐为此,便要与我成亲么?”
方宝璎咬牙切齿道:“正是。离了她这锅灶,姑奶奶便开不得筵席了么?待我风风光光地办了婚事,管教她追悔莫及!”
沈蕙娘却肃了颜色,只道:“这般大事,方小姐岂能如此儿戏?”
她将昨日那股金钗取了递与方宝璎,又道:“我不愿同小姐成亲,还请小姐早些断了这般荒唐念头。”
忽听得门外侍人道:“小姐,药已煎好了。”
方宝璎定定一瞧沈蕙娘,接了金钗往枕下一掖,却瞬息敛了怒色,只低眉垂目,露出好生可怜一副神色来。
只听她乖巧道:“沈家姐姐教训得是,我知错了。我只求姐姐一桩事,若得姐姐应承,往后再不与姐姐歪缠。”
沈蕙娘观她眸中一片澄澈,争如稚子,不疑有它,只道:“却是何事?”
方宝璎道:“旁人病中,皆有个同胞的姊妹端汤喂药,母亲却只得我一个孩儿,教我病中孤零零的,好不凄惨。姐姐若肯喂我将那汤药吃了,也算全个念想。”
沈蕙娘虽觉蹊跷,却为那不再歪缠之言,到底应了。
青衣侍人捧了木托盘进来,自去门外候着。
那托盘上头放着热腾腾一碗汤药,并着一个镶金带玉的蜜饯匣子。
沈蕙娘方端了药碗,却见方宝璎将一双杏眼直勾勾盯了她,笑道:“好姐姐,这苦汁子烫嘴得很,倒要吹凉些。”
沈蕙娘只好搁了碗,取过瓷匙舀了药汤,垂眸轻轻一吹。
忽觉腕上一痒,原是方宝璎又挨近了,发丝正蜻蜓点水一般拂过。
只听方宝璎道:“若真得这般体贴的姊妹,我便是日日在这房里喝药,又有什么要紧?”
沈蕙娘蹙眉避开,只将瓷匙递到她唇边,说道:“莫说胡话。”
偏生方宝璎又别过头去,嚷道:“苦得很,须要吃了蜜饯才喝得下。”
沈蕙娘只得又搁了瓷匙,去取那蜜饯匣子,却被方宝璎趁势捉了袖角。
只听得方宝璎软声道:“病中乏力,还劳姐姐将这蜜饯一齐喂我吃了。”
沈蕙娘待要推拒,方宝璎却只在眸中滟滟泛出水光来,委屈道:“姐姐倘不喂了蜜饯,我便决不喝药。”
沈蕙娘无法,只得开了那匣子,颤巍巍拈起一枚糖渍梅子来,递至方宝璎唇边。
方宝璎启唇轻咬了一口,冷不防却将唇瓣在她指尖上擦将过去。
沈蕙娘如遭火灼,倏然缩手,面颊骤红。
忽听得方明照隔了帘子道:“宝娘,今日汤药可曾——”
一语未了,方明照已进了屋子,正见端的。
沈蕙娘犹在方宝璎腮边悬了手,却已将面颊通红了。
方宝璎唇上犹沾了些儿砂糖,却只将一双杏眼觑了沈蕙娘,端是情意绵绵。
沈蕙娘起身欲言,却见方明照抬手止住,掩口道:“原是我来得不巧了。”
她说话间早是眉开眼笑,不及沈蕙娘应答,便又欢喜道:“这亲事原是我们做母亲的说和,还怕你两个不肯,不意倒当真成了一桩好姻缘。”
沈蕙娘急欲解释,方宝璎却猛地咳将起来,一面又暗里将她手腕攥了,轻轻一掐。
只见方宝璎忽羞答答垂下头来,腻声道:“母亲,沈姐姐方才说……愿与孩儿一处,好生过活……”
沈蕙娘百口莫辩,却见方宝璎悄悄对了她,将眼眨了一眨,满面得意之色。
方宝璎喝罢汤药,方明照自转回绣庄去。
这厢沈蕙娘听得履声渐远,方转面盯住方宝璎,沉了脸道:“你早知世姨要来,是也不是?”
方宝璎自倚着软枕笑道:“母亲昨日说,怕我将那汤药喂了院中花草,总要亲眼瞧见我喝了,才安心些。”
沈蕙娘面色愈寒,只道:“这般戏弄旁人,却有什么好玩?”
方宝璎支了身子瞧她,却道:“姐姐却怎的着恼起来?我顺水推舟,全了母亲一片心意,岂不是一桩美事?”
沈蕙娘难得生了愠色,又道:“你戏弄了我,原也不打紧。你却何苦欺瞒世姨来?世姨今日当真以为你我两情相悦,来日倘或知晓端的,岂不伤心?”
方宝璎也变了颜色道:“你却晓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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