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帆布鞋、磨出毛边的藏青挎包——她几乎是动作生硬地把手机和钥匙丢进去。目光掠过车钥匙,顿了一秒,最终抓起塞进包袋深处。推门,楼道惨白的灯光打在身上,推开单元门,微凉的、混杂着浓重青草和湿土气息的风裹挟着细密雨丝扑面而来。深蓝折叠伞“嘭”地撑开,雨点砸在布面上的噗噗闷响,成了这片阴郁雨里唯一清晰的节奏。
雨帘细密,在昏黄路灯下拉扯成灰濛濛的巨大纱帐。脚步被无形的线牵引,无意识地向着大学母校的方向挪动。窄街两旁梧桐枝叶交叠成浓荫,雨点砸在阔叶上的噼啪声清脆却疏离,空气里弥散着被冲刷干净的树叶清气——这曾是顾晚最爱的后门沿河步道的气息。
茫然行走间,街角晕开一团温暖的黄光。“suer”的招牌映入眼帘。浓郁的焦糖甜香、油脂的温暖气息,甚至还有一丝新鲜的发酵面团味,强势地切开潮湿阴冷的空气,直钻鼻腔。这气味属于大学时光,属于记忆深处那款能带来微小幸福的橙子慕斯。
一种迟来的、生理性的饥饿感钝钝地泛上来。她脚步不觉加快,几乎是撞到了咖啡店门前。风铃被推开的力道带起,一声脆生生的“叮铃”。
温暖甜香携着暖气溢出的瞬间,门被一个身影从内侧推开。
他一手提着印有店标的、鼓胀的牛皮纸袋,另一只手拎着收折妥帖的黑色长柄伞,伞尖在滴水,在地面砸开不规则的深色印记。他正从纸袋里抽回左手,动作间似乎被袋口粗糙的翻边刮了一下,左手手背不易察觉地向内一缩,眉头极快地蹙了一下又松开,修长的手指屈伸了一下。
就在这时,店门流淌出的暖黄光线,清晰地、毫无保留地投在了那只手上。
拇指根部内侧,沿着生命线的走势,斜向手腕方向——一道寸许长、颜色虽淡却因疤痕组织的紧致拉扯而形态清晰的旧伤痕。光线下,边缘微微发白的纹路和疤痕本身略深的凹陷,纤毫毕现。
是林淮。
林淮似乎被光线变化和气息扰动,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穿透细密的雨丝,准确地落在几步外、几乎溶在光晕边缘阴影里的顾晚身上。认出的刹那,一丝纯粹的诧异掠过眼底,像是看见一幅本该静止的画面骤然碎裂、重组——像是看见了本不该存在的幻影。
顾晚的脚像被钉在原地,伞骨硬质的纹路深深硌进掌心。他眼神里的那点诧异,像根细刺扎进心尖。呵,看见她就这么意外?她可还没死呢。心里冷冷一嗤,至少此刻没有。
那道目光很快沉淀下来,沉静得像蓄满了水的深潭,无声地笼罩住她。
“顾晚。”他开口,两个字,声音平稳。是确认,不是问候。不带温度的量尺,丈量着这不合时宜的重逢。
“......林淮。”顾晚喉头发紧,应了声。伞柄在掌心攥紧,指腹压着伞骨纹路。她的视线无法自控地黏在他左手那道在温暖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的旧痕上。
闸门无声碎裂,记忆的洪流裹挟着雨水汹涌倒灌。
大四那年的暴雨夜,顾晚缠着林淮要去看他做实验。综合实验楼核心区备用通风管道电路故障突然爆裂。爆裂乱窜的气流、被高压水流裹挟的绝缘碎片瞬间喷涌而出。警报声撕裂耳膜,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将混乱涂抹得更加惊悚。
一个模糊的深蓝色雨衣身影,像抢修工人,紧贴核心区门缝一闪而过,动作迅疾。他逆着奔逃的人流撞过时,手肘猛地带倒了走廊维修架上堆叠的沉重铁盒。
“哗啦——咣当!”
扳手、凿子、冰冷的撬棍呼啸着翻滚砸落。
“当心!”
一股巨力如铁钳般将她狠狠拽向冰冷的墙角。林淮推开了她。但林淮自己为了格挡一把打着旋飞来的宽口金属锉刀,避无可避,只能猛地反手用左手向左后方奋力挥挡。
“嗤——啦!”
利刃割裂皮肉的声音,尖利得让人牙酸。
锉刀锋利的尖角斜斜撕开阻挡物,在他左手虎口内侧下方豁开一道深长翻卷的血口。皮肉狰狞地分开,暗红粘稠的液体在白炽的应急灯光下汩汩涌出,烫得灼眼。
那个深蓝雨衣的身影却消失在推搡的人潮和滂沱雨幕中。
一片混乱的尖叫声中,顾晚大脑一片空白。她踉跄站稳,第一眼就看到林淮手上那道狰狞的伤口和蜿蜒淌下的、黏腻猩红的血。
心脏像是被冰寒的巨钳狠狠攫住。
“……林淮!”顾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冲破了雨幕的喧嚣。她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挤压的人群,扑过去抓住他流血的左手。冰冷的血立刻蹭了她满手。泪水混着冰冷的雨水砸在他微凉的手背上,“都是我……非要来……”
林淮用未受伤的右手,有点笨拙地、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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