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娘子睡不着,虚弱地靠在门边,与香栾对望,见香栾两眼泪汪汪,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我的香栾,你怎么了?”
香栾抱住她娘:“阿娘,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李娘子笑着环抱住了她,戳了戳她的额头:“傻孩子,这是灾疫,怎么可能说好就好?不过你也不要害怕,孙大夫他们会治好我们的。”
李娘子记得永康元年,惠州大疫,孙大夫救回好多人。既然他在这里,她的香栾肯定不会出事。
香栾拉着李娘子的手,只一个劲儿点头,眼里带着细碎的光,全是对她娘的信任和依赖:“我想永远和阿娘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李娘子的手停在空中。
“会好的。”
她一把将香栾抱进怀里,像抱着那个刚出生,瘦得像小猫儿似的香栾,轻轻拍着香栾单薄的背脊,晃啊晃:“阿娘也不想离开你。”
她逆来顺受一辈子,早已习惯过苦日子,也习惯了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人嘛,不就是苦一辈子。
忍忍就过了。
她因无尽的痛苦而麻木,被禁锢,上天却送给她一个女儿,给了她无穷的勇气打破她麻木的前半生。
一想到她的女儿也要过她那样的苦日子,要苦一辈子,她便觉得心如刀割。
李香栾是她的命根子。
她重重地亲了李香栾的额头,把头埋进香栾的颈窝,滚烫的泪水顺着香栾的脖子往下滑。
李香栾摸到颈间一行热泪,有些不知所措:“阿娘,你哭了。”
李娘子早已泣不成声,哽咽着回道:“因为阿娘,爱香栾。”
为了她的香栾,她什么都愿意学,什么都愿意做,不论是种橘子,还是烧瓷器。
再苦再累她都不怕。
香栾是她的命根子。
她是苦命人,她的女儿绝不能是,绝对不能。
在悲愤的哭声掩盖下,院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李娘子止住哭声,警惕地将香栾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种时候,谁会不要命跑到这种危险之地来?
待李娘子看清来人,一脸惊讶地看着她:“贵人,您怎么来了?”
赵瑛却示意她噤声,蹑手蹑脚取下兜帽,吹灭手上的灯笼,放到一边去,又掸了掸衣服和手上的灰。
她是翻墙进来的,生平第一次翻墙,还好没人看到,太丢人了。
“我过来看看你们。”
这三天吴遥和陆诚也不知道去哪了,总是找不到人。
她担心这边,想过来瞧瞧,结果被何知州拦下。也不知吴遥拿什么威胁何知州了,她走到哪他跟到哪,寸步不离,寸步不让,简直气死她了。
好在天不负有心人,在她的再三保证下,何越放弃在她房间门口打地铺睡觉。今夜她便熬到深更半夜,找到机会溜进病所。
一来她就靠近这两人:“李娘子,你们这两天还好吗?”
李娘子抱起香栾往后退了几步。听其他人说,这个爱找香栾玩的贵人是惠宁公主。而且陆大人还说,她来雲州,就是为了防止灾银被吞没。
李娘子听过她妖妃之女的名头,嚣张跋扈、蛮不讲理,可一连几日的接触让她打破了对公主的偏见,她是好人,只要公主是来做好事的,就该保护她,离她越远越好。
李娘子还在退:“公主此地危险,还请您不要靠近。”
“我只是很担心你们。”
李娘子低头手忙脚乱地摸了摸香栾的额头,勉强笑着回她:“公主不必担心,我们还好,不过是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吐了几次血,没什么精神头,其他都还好。”
现在香栾就有些发热,不过没关系,一会儿就好。
被李娘子抱在怀里的香栾也抬起头,说:“我们都很好。”
犹豫再三,李娘子道:“贵人,您还是快些离开吧。”
惠宁公主有爱她的爹娘,有高贵的身份,有平坦顺遂的一生,这种人和她们不一样,她们天生好命。
赵瑛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坐在她们两人的对面:“不,本宫不走。我想在这里守着你们,你要是觉得撑不住了,立马告诉我。我虽愚笨,但未必不能想出些蠢法子来。”
本来知道公主是个好人,李娘子已经足够惊讶了,惠宁公主今夜在此逗留,更令她不解:“贵人,我哪里值得?”
“陪着你们,是让我安心。”
赵瑛也同样不解,这世上的事,难道桩桩件件都要论值不值得?母妃告诉过她,人命就是天大的事,没有任何时候可以质疑一条人命值不值得,更何况是这么多条人命。
“多谢贵人。”
她们坐得离彼此很远,但心又紧紧贴在一起。
长夜漫漫,没过多久香栾就抵不过睡意,跑床上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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