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寒风百般阻挠。
叶清有些释然地看着满树梨花,嘴角终于泛起发自内心的笑来。
梨花开后,叶清停了一切问诊的活,专心的制起了她拿手的梨花酿。
春风一吹便是大半个月。叶清点着满院的梨花酿:“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坛。
抱着酒坛往柳瑛的坟去,叶清罕见的话多起来。
“本来应该发酵好再带给你的,可我实在有些等不及。”酒坛碰撞,清脆的撞击声震的叶清头皮发麻。
“无妨,干脆把这些酒全都埋到你身旁,你可一定得等到它发酵好再喝啊…别心急。”
埋好两个酒坛,叶清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走。
“五十坛,够你喝五十年的,一年一坛,可别喝多了,往后,我就不能再酿了…”叶清笑得很开心,似乎不再为柳瑛酿酒是一件高兴的事。
已经来回十几趟,叶清瘫软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灌进的水顺着嘴角流出,喉咙好像挤在一起,已经塞不进任何。叶清挣扎着站起来未果,只好躺倒在地缓着气。
早点搬完,早点去见慕沐。
山风呜咽着穿过松林,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打着旋儿,发出尖利的哨音。
叶清沿着那条被踩踏出来的、熟悉得闭眼也不会走错的小径,一步一步,走向后山。
慕沐的坟墓就在向阳的山坡上,周围的黄土还带着湿润的气息,混杂着草木根系和泥土特有的腥味。
坟头孤零零地立着一块粗粝的青石碑,上面刻着简单的几个字,墨色新得刺眼。
叶清在坟前站定。风更大了些,拉扯着她灰扑扑的旧袍子,衣袂翻飞,发出猎猎的声响。叶清突然站得笔直,像一截枯死的老树桩,扎根在这片新土之上。
山风带着初冬的凛冽寒意,刀子般刮过她的脸颊、脖颈,灌进那宽大的袖口和领口,叶清却感觉不到冷。
她的目光落在石碑上,那几个字仿佛烙铁般灼烧着她的视线。
叶清试图去回想,明明只是几个月前的事,现在却已经不甚清楚了。
那再平淡不过的幸福生活,快乐的过去,此刻却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毛玻璃,模糊不清,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她应该悲伤的,叶清想。她应该像无数个被这念头惊醒的深夜那样,胸腔里堵着巨石,喉咙里哽着硬块。她应该……至少,应该流泪。
抚过自己干涩的眼角。叶清用力地按了按,指尖顺着眼睑的纹路仔细摩挲,像是在寻找某种失落已久的证据。
可是没有。
指尖干爽,一丝湿润的痕迹也无。眼眶里干涩得如同曝晒过久的河床,龟裂着,连一点可供泪水渗出的缝隙都吝于给予。
一丝微弱的风卷起地上的沙尘,迷了叶清的眼。她下意识地眨了眨,异物感带来瞬间的刺痛。然而,仅仅是刺痛。没有泪水涌出,只有更深的干涩和磨砺感。
悲伤的尽头,并非汹涌的泪水,也非疯狂的嘶吼,而是这片空茫。是连悲伤本身都已死去,连心都凉透了的……虚无。
那曾经支撑叶清日复一日“清醒”地问诊,打扫、生存的力量,原来只是徒劳地掩盖着一个事实——她内在的某一部分,早已随着那个荒诞的夜晚,彻底凉透了,死寂了,再也燃不起一丝火星。
“慕沐,我很想你。”
“师父有按慕沐说的好好活着,只是没有慕沐,师父无论如何也不能活的好好的。”
“所以慕沐,现在师父要去找你了。”
维持着那个抚摸眼角的姿势,叶清缓慢的躺到新挖的大坑中,嘴角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她拔下头顶那个被保护的很好的木钗放在身侧。
“慕沐,你知道我想你吗?”
周围安静下来,风吹不进这里。太阳撒下最后一抹暖意,叶清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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