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嘶鸣,马蹄声渐行渐远,武安候压阵在后,直至啸月苍狼旗过了常阳山,才率兵回宫。
至此,永安之围已解。
苍雪戎懒洋洋地捏着猫爪子,百无聊赖,“我要见陛下。”
如霜皱眉,“陛下此刻正在上朝。”
苍雪戎丢开猫,“你是白河人?”
不等她答,苍雪戎又问:“那二十一年前白河决堤一事,你应当就是亲历者,”
如霜不语。
苍雪戎自言自语:“二十一年前,白河决堤,江南官员联合白河学宫中饱私囊欺上瞒下,因未第一时间救灾,以至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最后被一位武林中人血溅金殿,方才捅出去。”
苍雪戎食指轻叩桌面,“我查看过当地县志,雨停后,是连续两个月的干旱。泡在洪水里的尸体聚集在下游无人收敛,天长日久,瘟疫横生。”
如霜敛眸,“是,百姓走投无路,不得不卖妻典女,易子而食。”
最后却反被白河学宫一纸奏章打成了谋反。
苍雪戎嗯了一声,“天子初悉水患时,震怒异常,曾当堂拨下三十万两白银以救灾民。”
可这救济灾民的三十万,被官员层层盘剥后,真正到百姓手里时,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永安的冬日阴湿寒冷,北风袭来,刀割一样吹得人浑身发疼。
如霜为苍雪戎沏满茶,窗外寒风凛冽,只觉右臂有种抬也抬不起来的痛。
她恍惚回到了那段最绝望的日子,晦暗的云层遮蔽了天日,抬头看不见日月,低头看不见活路。
举目四望,处处都是吃剩的骨头,锅里肉香扑鼻,太饿了,肠胃火烧火燎,搅烂了似的痛。
如霜将茶杯推到苍雪戎手边,“米价涨到50文一斤,而一个灾民分到手的救济金也才60文。朝廷发榜,识字的秀才说,每七日,每个灾民可领10斤赈灾粗米,那10斤倒是一斤不少,可拿回去筛干沙粒,剩下的不足一小碗,连一顿也不够吃,却要吃七日。”
苍雪戎不语,握着的茶杯缺裂开了几个口子。
如霜急忙拿来杯子,又用手帕根根擦干苍雪戎手指。
“好看的女孩儿们都被拿给人贩子换了粮食,偏偏洪水过后连天的暴晒又催生了瘟疫,”如霜苦笑,“好像连苍天都不让我们活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反了。
领头的是个屠户,带着饿得两眼发绿的灾民疯了似的往郡守府冲,可惜还未摸到郡守府的红墙,就已经被守卫砍成了烂泥。
大肚便便的郡守以为震慑住了这群泥腿子,当天夜里却被江湖人割了头颅悬在了大门口。
郡守已死,一家老小死绝的白河郡守卫彻底倒戈向了百姓,至此,白河一线大乱。
同一时间,这位割了郡守头颅的江湖人连夜启程赶往帝都,可比他更快的是飞在天上的鸽子。
在这江湖人拼死冲到苍老将军面前告状时,白河学宫一派,早已入宫面见皇帝,生生将这十万流民打成了反贼。
至此,白河华氏与帝都封氏再次结为一党,两边一方红脸一方白脸,生生将西北长大,年过六旬的苍老将军送去了江南。
满室静寂,如霜起身跪下,对着苍雪戎深深叩首,“白河百姓,无不感念苍老将军救命之恩,将军放心,您在宫里,不会有事。”
苍雪戎摸索着扶起她,声音很低,“不会太久,血债血偿,我会为所有人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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