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色凝重,拢着眉心,周身散发出一股凌冽的寒气,加上原本洁净的衣袍上染了不少鲜红,形如玉面修罗杀神,令人远远望着就要退避三舍,不寒而栗。
梵烨方才也只是口头对他说了一番感激的话语,便再也不敢上前攀谈了。
二人各居一方,心中却牵挂着同一人。
奈何心中如万千虫蚁钻心啃食,黎濯依旧面色不改,只是将殷红的手心无数次攥紧后,又悄然松开。
比起他来说,梵烨就要不淡定地许多了。
时而负手在门前来回踱步,时而满头大汗也只是堪堪随手一抹便了事,又或者是趴在窗前,透过轩窗边上的缝隙去观察屋内的情况。
边上还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楼玉淑的轻泣之声,她玉手掩面,哭的浑身直抽气颤抖。
梵琛似乎还没有从方才那桩祸事中回过神来,目光呆滞,无措地靠着门扉,活像是被人抽走了三魂七魄一般。
一双羊皮靴子停顿,出现在梵琛低落的视线内,抬头看去是梵烨。
这样的情形,梵烨连责怪他的力气也没有了,毕竟谁能料想到这天降横祸呢?
自己的女儿也只是出于好心去给兄长送饭,结果半路遭遇了不测,说到底,还是他指使的梵云雀。
梵烨痛心不已,只觉得悔不当初。
虽说素日父女二人的关系谈不上融洽,直到近些日子才有了些好转,可那是自己的骨肉,血浓于水。
遂只是默默叹了一声气,又身形落寞地走开。
黎濯低眸,注视着自己的手心,他合掌摩挲,那一手的猩红早已被时间风干,融进他掌心蜿蜒曲折的纹理之中,仿若他们二人间交错冗杂的命运。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目光时常为她停留驻足。
是那夜琼瑶宴上一瞥,她眉目带笑,那般痴痴望着自己,他虽面上生恶,但心中并非嫌弃。
又或者是千钧一发之际,芙蓉宫中,自己的剑峰已然架在她的颈侧,她却能够临危不惧,与自己百般周旋,要成为自己在宫中的一双眼睛。
说起来,这两次都算不得是真正意义上他与她的初遇。
早的在许多年前,久到那时候父亲还健在,他就已于不为人知之处见识过她了。
如今再遇,只觉她和当年有些不同了,却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同了。
想当初,他也只是想好好利用她一番,想通过梵烨的手笔,查上一桩陈年旧案,又在不经意间她使些怀柔之术,假意和善,让她能够心无旁骛的为自己所用。
结果还没到她的用处,就已这般。
时间久了,却孰真孰假,他竟也有些分不清楚了。
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养了一只尖爪利刃的野猫,结果放任她出去玩耍时,被落进下石的人狠狠踢了一脚,心中很不是滋味。
想着,黎濯身边的人走了过来,“将军。”
他微微仰头示意他可以开口说话,那人走近后,弯下腰凑在他的耳边说了句话。
那人利索说完,便退下了。
黎濯起身,轻微活动了几下麻木僵硬的四肢,走到梵琛面前,看着他沉声说道:“走吧。”
“去哪儿?”
“当然是大理寺。你的胞妹,当今芙蓉宫中的云妃娘娘被人伤至这般,你这个做兄长的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闻言,梵琛眼底当即划过一丝不甘,打起了几分精神,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道:“我和你走。”
见状,黎濯点点头,转而向梵烨请示:“大理寺内还有事务需得处理,我和梵大人便不多留了,若是娘娘情况有所好,转劳烦尚书大人给在下带句话,告辞了。”
听他说完这番话,梵烨虽心有困惑,黎濯对自己女儿的事情怎么那么上心,方才感激话里几次暗示黎濯离开,他都装作听不懂。
可是转念又想,出事后毕竟是人家派了手底下的人告知陛下,秉着凡事也得有个头尾,也就点头应下了。
宫妃被行刺,事出紧急,不出一会儿便已经传遍了大理寺。
估计到了巳时,就得传遍京城内外了。
众人也纷纷喜提加班值守,虽是苦不堪言,可奈何事情就出在了自己门前,也只能硬挑起这个担子了。
何况,大理寺这个机构的设立,本就是负责审理中央百官犯罪及京城地区的重大刑案件并对地方上报的死刑、疑难案件进行复核,确保判决的公正性。
可是案子的主人公不仅跑了,还又害了人,还是位有头有脸的主子,未免也太荒谬了!
这传出去了,不得叫人笑掉大牙吗?
情何以堪啊?他们大理寺的脸面从今往后该往哪里搁?
怎么看都是办事不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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