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用。
她开始机械地写作业。笔尖在纸面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是这死寂房间里唯一的声音。公式、定理、单词……字符在纸上规整地排列,却没有一个真正进入她的脑海。她的思绪像漂浮在无边死海上的碎片,偶尔闪过白天河岸边浑浊的水流,闪过贺道湿漉漉爬上来的狼狈身影,闪过林淼破涕为笑的脸……但这些画面很快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无声地沉没下去,激不起任何涟漪。更深的背景里,是母亲在浴室里摇晃的身影,是父亲嫌恶的眼神,是宋分哥哥头发上浅栗色的温柔光泽,最后都凝固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灰白。
写到某一页的末尾,她停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笔杆光滑的表面。这支笔,太新了。笔杆坚硬,握久了硌得指腹发疼,不如之前那支旧笔用得顺手。那支旧笔的塑料外壳被她的体温和无数次摩擦焐得温软,握笔处甚至有了贴合指形的微小凹陷……那支笔现在在哪里?她模糊地想了一下,似乎是夏禾说弄坏了要赔新的,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不在乎。能用就行。
她放下笔,指尖离开那冰冷的塑料。胃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空洞的搅动感。晚饭还没吃。她站起身,走到墙角那个小小的冰箱前。拉开冰箱门,里面惨白的灯光照亮了仅有的几样东西:半盒牛奶,一袋切片面包,一小罐果酱。她拿出牛奶和面包,关上冰箱门。面包片已经有些发干发硬,她撕开包装袋,抽出一片,又拧开果酱罐的盖子。铁皮盖子边缘有些锋利,不小心在食指指腹划开一道极细小的口子。
她顿了一下,低头看着指腹上沁出的那颗细小鲜红的血珠。血珠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像一颗突兀的、不属于这个沉寂世界的红。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流血的手指不是自己的。过了几秒,她才极其缓慢地、像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般,将受伤的指腹含进嘴里,舌尖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温热的口腔包裹着微小的伤口,很快,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感消失了。
她放下手指,指腹上只留下一道湿痕和几乎看不见的细微红痕。她拿起面包片,抹上一点果酱,机械地咀嚼起来。面包干硬,果酱甜得发腻。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目光落在对面墙壁上剥落的一小块墙皮上,眼神空洞,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吃完一片面包,喝了几口冰凉的牛奶,胃里那点空洞感被勉强填塞住。她将剩下的面包和牛奶放回冰箱,重新坐回书桌前。台灯的光线将她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她拿起那支白色的笔,准备继续写剩下的作业。
就在这时,放在桌角的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幽蓝的光线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目,像一颗骤然睁开的眼睛。屏幕顶端弹出一条微信新消息的通知。
是夏禾。
陈往的目光被那光亮吸引过去,落在屏幕上。她看着那个名字停顿了几秒,空茫的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她伸出手,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滑动了一下。
消息框展开。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片。
一张放大的、清晰的特写照片。
照片聚焦在一个银色的保温杯口。冰冷的金属在手机闪光灯下泛着锐利的光泽。镜头精准地捕捉着杯口光滑的边缘。然而,就在那本应完美无瑕的金属边缘上,赫然分布着几道极其细微的、却无法忽视的划痕!那划痕很浅,像是被某种极其坚硬的东西反复地、小心翼翼地刮擦过留下的痕迹,破坏了金属原有的光滑,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令人不适的毛糙感。
陈往的目光落在那几道刺眼的划痕上,指尖握着冰凉的笔杆,无意识地停顿在纸面上。那是什么?怎么弄的?她脑中掠过这个极其微弱的疑问,像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激不起思考的涟漪。她只是觉得那照片的视角太过逼近,杯口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屏幕传递过来,带着一种莫名的、令人不快的侵略感。胃里刚咽下去的面包和牛奶似乎有些滞涩。
就在她准备退出图片的瞬间,手机又“嗡”地震动了一下。
一条新的文字消息紧跟着弹了出来,像一条冰冷的蛇,盘踞在图片下方:
「杯子洗过了,你嘴唇碰过的地方很干净。」
字句清晰地映在幽蓝的屏幕上,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冷的棱角。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同学之间的调侃。
陈往盯着那条消息,握着笔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笔杆坚硬的边缘硌着指骨,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她看着那行字,又看看图片上杯口那几道诡异的划痕。一种极其陌生而尖锐的感觉,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她长久以来包裹周身的厚重的麻木外壳。
不是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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