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乌鲁木齐”四个巨大的红色字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林晚靠在冰冷的车窗上,只感到一种深沉的疲惫,如同被这漫长的旅程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心脏,在胸腔里缓慢地、沉重地跳动着,带着一种被连根拔起后悬在半空的钝痛。
走出车站,干燥、凛冽、带着沙尘颗粒的空气瞬间灌入鼻腔,呛得她咳嗽起来。阳光异常刺眼,白花花一片,毫无遮拦地砸下来,与北京那种被高楼切割、被雾霾柔化的光线截然不同。这里的阳光,像带着锋芒的刀子。
来接站的同事是个黑红脸膛的本地汉子,叫库尔班,笑容爽朗,声音洪亮,操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他热情地帮林晚拎起那个显得过于单薄的行李箱,塞进一辆半旧的皮卡后斗。
“林晚!欢迎欢迎!咱们这儿条件艰苦点,别嫌弃!慢慢就习惯咯!”库尔班拍着方向盘,车子在空旷得有些寂寥的新区道路上颠簸前行。路两边多是低矮的、蒙着厚厚一层灰土的建筑,远处是连绵起伏、线条冷硬的光秃山峦,在强烈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近乎残酷的质感。
水土不服,像一场隐秘而持久的战役,在林晚抵达的第二天就全面爆发。干燥的空气像无数细小的砂纸,摩擦着她的鼻腔和喉咙,带来持续的刺痛和灼烧感。嘴唇迅速干裂出血,无论喝多少水都无济于事。肠胃也开始造反,对当地浓油赤酱、大量使用孜然和羊肉的饮食表现出强烈的抗拒,腹泻和胃痛成了家常便饭。夜晚,躺在分公司提供的、带着浓重消毒水味的简陋宿舍单人床上,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她睁着眼,感觉身体和灵魂都在被这片陌生的土地缓慢地、不可抗拒地撕裂、重塑。
更深的隔阂,来自人。
地铁三号线还在筹备阶段,项目部设在新区边缘一处临时搭建的板房里。同事大多是本地人,或者是从疆内其他城市抽调来的。他们自成一体,用林晚听不懂的维语或哈萨克语热烈交谈,分享着一种她无法融入的熟稔和默契。中午吃饭,他们围坐在一起,大口吃着拌面、抓饭,笑声爽朗,偶尔投向她的目光,带着好奇,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距离感,像在看一个误闯入他们世界的、格格不入的异类。
“小林,尝尝这个!羊排抓饭!香得很!”库尔班有时会热情地招呼。
林晚看着那油亮亮、堆着大块羊肉的饭,胃里一阵翻腾,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谢谢库师傅,我…我有点不太舒服,吃不下羊肉。”
“哦……”库尔班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点点头,不再强求,转头又和旁边的人用维语快速说笑起来。那笑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是她自己的问题吗?林晚无数次在深夜问自己。是她太敏感?太封闭?还是她身上那属于东部大都市的、无形的疏离感,像一层透明的铠甲,阻隔了所有的善意?
孤独,像乌鲁木齐冬夜窗棂上结的厚厚冰花,冰冷、坚硬、无声无息地蔓延,包裹住全身。在这片天高地阔却无比陌生的土地上,她像一个失语的浮标,被巨大的孤独感抛掷着,无所依凭。
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是那本厚厚的硬壳笔记本。封面是深沉的墨蓝色,像北京深秋的夜空。
她开始写日记。用一种近乎偏执的、仪式般的虔诚。
【10月15日,晴,风沙很大】
乌鲁木齐的沙尘,和北京的不一样。北京的霾是黏腻的、带着化工味道的灰幕,沉重地压在头顶。这里的沙尘是活的,是带着戈壁野性的刀子,呼啸着,打在脸上生疼,钻进头发里、衣领里,无处不在。库尔班说,过段时间就好了,冬天雪下来就干净了。雪?这里的冬天会是什么样?会比北京更冷吗?
项目部旁边有个很小的馕坑,总飘着烤麦子的香气,很暖,像……像某种遥远的安慰。今天试着去买了一个,比脸还大,刚出炉,烫手。卖馕的是个维族大姐,脸被炉火烤得红红的,笑容很朴实,不会说汉语,只是对我比划着“热,小心”。我给了钱,她接过,点点头,又埋头去揉她的面团了。那面团在她粗糙有力的手下,好像有了生命。我捧着那个滚烫的、朴实的馕,站在陌生的街头,突然很想哭。
【10月20日,阴,气温骤降】
胃疼了一天。这里的饭菜,油太重,肉太多,调料太猛。我的胃在抗议,像在控诉我把它带到了不该来的地方。食堂的阿姨很好心,特意给我煮了清汤面,只放了一点盐和葱花。我捧着碗,热气熏着眼睛。
库尔班今天问起北京地铁,问安检设备是不是都这么先进。我回答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下。那个3号通道……那个缝隙……它们现在是什么样子?班长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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