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公司会统一订，应该是后天下午的火车，硬卧。”班长继续说，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利落，“明天最后一天班，把该交接的都弄好。保险柜的钥匙、登记本……特别是那个江小姐的包，登记清楚，交给服务台老王头，让他负责后续。你……就别再惦记了。”
他把“别惦记”三个字咬得很重，像是最后的忠告。
我麻木地点点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张调令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我的手心。新疆。乌鲁木齐。风沙。严寒。几年。
还有……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个认知，比任何冰冷的拒绝和故意的遗落都更具毁灭性。至少那时，她还在那里，像一个遥不可及却真实存在的坐标。而现在，这个坐标即将被抹去，被几千公里的荒漠和戈壁彻底隔绝。
我沉默地办理着繁琐的交接手续。将保险柜的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那冰冷的金属触感，曾经沉甸甸地压着我的心事，如今却显得异常轻飘。最后一次打开那个沉重的金属柜门。里面，那个装着黑色羊皮手包的透明证物袋依旧静默地躺在角落。我把它拿出来，放在交接清单上，指尖隔着塑料，最后一次感受到那属于她的、早已淡去的冷冽香气。如同告别一个死去的梦。
登记本上，我最后一次写下“江漓”的名字。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面，留下深深的痕迹。这个名字，曾经是我心底最隐秘的悸动，如今却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傍晚下班，我没有立刻离开。站厅里人流已经稀疏，晚高峰的喧嚣渐渐平息。我慢慢地走到那个熟悉的3号安检通道。传送带静止着，像一条沉睡的钢铁长蛇。安检机屏幕漆黑一片。金属探测门沉默地矗立着。
我站在通道中央，站在惨白的顶灯下，影子被拉得细长而孤单。目光缓缓扫过冰冷的金属传送带表面，最终停留在末端那个狭窄的缝隙上。那里空荡荡的，像一个被遗忘的伤口。
她不会再来了。那个美丽的、冰冷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女人。她投下了饵，看了一场戏，然后失去了兴趣，或者有了新的目标，便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去。而我，连一句像样的道别都没有。不，或许在她眼里，我根本不配拥有道别。
一股汹涌的、混杂着绝望、不甘和巨大悲伤的情绪，猛地冲破了麻木的堤坝，瞬间淹没了我的理智。我猛地转过身，背对着空旷的通道，面对着那面巨大的、映照出我苍白面孔和身后冰冷设备的落地玻璃幕墙。幕墙外，是城市流动的、模糊的、五光十色的霓虹。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凉的脸颊。我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手指用力抠着冰凉的玻璃墙面，指甲在光滑的表面上刮擦，发出细微而刺耳的声响。
无声的呐喊在胸腔里疯狂冲撞，撕扯着每一寸神经：
美丽的女士，你要是再不和我搭话，我就要走了！去新疆！去那个遥远、陌生、风沙漫天的地方！
再见你？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永远！
你会想我吗？
应该不会吧……
你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谁，不是吗？我叫林晚！林晚！你记住了吗？！
你甚至……都没问过我的名字！
好吧……江漓……
你真的不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再也见不到你了……
眼泪模糊了玻璃幕墙外斑斓的霓虹，将它们扭曲成一片片毫无意义的光斑。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我吞没。在这座她每天经过、而我即将永远离开的冰冷通道里，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我终于允许自己崩溃。为了这场从未开始就注定结束、卑微到尘埃里的暗恋，为了那个投下饵又无情离去的、名叫江漓的女人。
“小林？”
身后传来班长带着疑惑的声音。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把汹涌的泪意压回眼底。抬起袖子，粗暴地擦掉脸上的狼狈。转过身时，脸上已经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
“班长，”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但努力维持着平静，“都交接好了。钥匙、本子、还有那个包……都交给王师傅了。”
刘志强看着我通红的眼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唉……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最后一天了。打起精神来！”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垂下眼睑，避开他的目光。
“对了，”班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严肃而急促，“你的票！刚接到电话，公司统一订的，明天下午三点，T307次，硬卧！身份证给我，我去服务台帮你把票取出来！赶紧的，做好准备，明天……明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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