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
阮白渺回过神时,视线已经模糊了。
她想,应该还是光线太刺眼,不然她眼睛不会那么痛,眼泪更不会不受控制。甚至到了最后,无论她怎么告诫自己最害怕、最担心的“你会被讨厌的、你再哭下去一定会被讨厌的”……
也无济于事。
*
阮白渺和裴思交集最深的时候,是对方担任学生会会长的那一年。
那年,他以压倒性的优势当选,而她则成了秘书部的正式干事之一。
她开始向他汇报工作,期间不是没有其他交流,只是那些交流也都延续了裴思式克制,每句话都保持在它应有的分寸,停在礼貌与亲近的交界线上。
这段交集终止在次年春末。
裴思向学校递交离职申请,从学生会离开了,没人知道为什么,阮白渺也不知道。
他们后来还会在校园偶遇。
有时两人会停下来寒暄几句,但更多时候,却只是隔着攥动的人头,互相交换一个颔首。
所以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裴思面前形象那么糟糕,还哭得那么惨。
被裴思从地上扶起来在哭;坐到椅子上在哭;裴思让那个“小魏”拿纸巾和水过来的时候,她哭得都开始打嗝——顺带一提,那个叫小魏的果然声如其形,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长得很清秀,脸上还带着孩子气。
阮白渺接过纸巾和水,用力拧开瓶盖后,才瓮声瓮气地和人道谢。
少年耳根都红了,扔了句“不客气”就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一下变得安静,只有阮白渺压抑的啜泣声在空气中回荡。她有点不好意思,又没办法控制生理反应,只能小声道歉。
“对不起……”
“受伤了吗?”
裴思声音来得太突然,阮白渺怔了怔才回答:“没有。”她顿住,垂着眼又低声补了句,“谢谢。”
又是对不起又是谢谢。
她什么时候这么语无伦次过。
末世刚爆发时都没有。
阮白渺又想哭了。
她攒紧水瓶,一面担心这样会遭人嫌恶,一面又实在忍不住,只能借着喝水的动作掩饰,将脸深深埋进阴影里。
也因此,她没能看到裴思骤然收紧的下颌,更没看见他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想说,却说不出口。
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阮白渺一连灌了几口水,才勉强压下胸口的滞涩感。抬眼时,正巧对上裴思的眼睛,直勾勾地对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修长的手指蜷着搭在桌面上。
他们无声对视了会儿,接着同时开口:
“陈叔……”
“谢怀周……”
又同时戛然而止。
“我们分开了。”
没等裴思再开口,阮白渺抢先截断他可能的追问。她垂下眼,目光落到桌面那些凌乱的划痕,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们……分开了。”
余光中,裴思指尖极轻地颤了一下,而后归于寂静。
良久,他才嗓音微哑地接上她先前的话题:“陈叔在抢救。”他顿住,喉咙仿佛不适般滚动了两下,才继续问,“你认识他?”
“……我听他们都这样叫。”
阮白渺掐着掌心,抬眼看过去,极力想压住语气里的颤抖:“我可以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
裴思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很久,久到她几乎要掩盖不住心虚时,才道:“脾脏破裂,止不住血。”
止不住……吗?
阮白渺微愣,而后抿起唇。
她眼眶又湿了,胸口深深地起伏。某些嘶哑的字句正如钝刀般刮过她的神经,“单枪匹马”“全折了”“被感染”——似乎终于被某个字眼刺伤,她眼睫一颤:“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阮白渺垂下眼,气管仿佛被眼泪堵住,每个音节都带着湿润的破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
她垂下头,眼泪大滴大滴砸落,在紧握拳头的手背上溅开透明的水花。
她哭得比前一次凶,却只有她自己明白其中的真意。
“该道歉的人不是你。”
裴思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阮白渺泪眼朦胧地抬头,隔着水幕望进男人沉静的目光。“该道歉的从来不是你。”他重复道,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只是如果你感到抱歉,我这里确实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
阮白渺啜泣着问。
“我想知道,你和许年相处了多久?”
阮白渺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久。”她声音弱下去,“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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