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特别晒,光直直照在身上。我们在一个亭子旁边的小山坡上站着,因为那个光刚好在身上,特别好看,我就让她站在那别动,我往后退给她拍。
我退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边,正打算按下快门,天空忽然变了。
不是慢慢地、从晴转阴的那种变化,而是突然塌陷了。
空气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鸟叫声、蝉鸣、脚下的碎石响声,全都停了。我听到的只剩下一种深不可测的寂静,像老钟楼里的钟摆停了一下。风从四面卷来,云从天边卷成团,它们黑得发绿,像浸泡过铁锈和雨水的兽皮,压着天往下掉。
阳光断了。不是被遮住,是彻底从世界消失了。眼前的一切变成了一种奇异的灰:草是灰的,亭子是灰的,我姐姐站在原地,像还没意识到光已经消失,只是睁大眼看着天。
我也看着天。那时候我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像是命运在我的耳边低语。
然后,我看见它了。
龙,不是一条金色祥瑞的中国龙,也不是神话故事里慈眉善目的守护者。它长着粗壮的颈椎,脊背呈刀锋状蜿蜒,腹部像泡沫一样低垂,皮肤皱得像几十年没被翻动过的老皮书,颜色在墨与铁之间变化,它的眼睛是白的,毫无感情。
它悬在那里,静止得不合逻辑,就像它不属于这个物理世界。
我们像镜面一样对立着,我看着它,突然它窜了过来,一下子压倒了我。我的身体像在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痛苦,像疼痛又像禁锢。我躺在地上,看着它像S型一样在天空盘旋。
我不知道我们对视了多久,只觉得我的每根神经都像被一根线吊着,一点点被拽上去。
然后它动了。
它扑下来,快得像一阵预谋已久的背叛。不是风从它背后吹来,是它本身带着风,带着像雪崩一样的压迫感直接冲我扑来。我没来得及尖叫,也无法移动——不是不想,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那一刻,我像一口破碗,被命运之手按进水里。
我被压在地上。世界没了重力也没了意义,我感觉我的骨头、器官、血管、皮肤都在那一刻被剥离了,各自疼痛着。痛是实在的,但更深的,是羞耻。
我知道人们在看。我知道他们眼里的我,是那个被“选中”的,是命运注视的,是故事的主角。但我不是,我只是个女孩,被一条龙压倒在校园山坡上,像被现实碾碎的一粒沙。
她们说:“她碰到龙了!”
“是真的龙诶!”
在她们看来我幸运极了。
我心里只有羞耻。
我不想要福气,我想活得像一个人。
我对龙也只能记住一个软软的触感。
龙转了一会就飞走了,也可能是被叫走了。
它走了,不是飞走的,是被某种无声的命令抽走了。
然后,金光出现了。
那是另一种光,和阳光不一样,不热,不亮,它带着一种“高贵”的性质,让人本能地低头。光中走出一位女子,衣袍缓缓,头饰仿佛自己在发光。
是她——王母娘娘。
她从光里走下来的时候,我身体还在痛,但我不敢不看她。我没看她脚踩哪里,我怀疑她根本没踩地,而是一步一步踩在某种比空气还稀薄的东西上。
她走得极慢,好像时间是为她暂停的。
她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没有想到崇拜,而是想到了一种深深的想证明自己不卑贱的冲动。我想说话,说我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人,我不是因为“幸运”而接近龙,我是个被毁了的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但不要把我当神选之人。那是对我的另一种羞辱。
梦里的我怀着一种羞耻和想要证明什么的心,跟她进行了一番交谈。忘记什么内容了,但我很舍不得她。
我说了很多话。内容模糊不清,也许是求饶,也许是控诉。她听着,一直看我。
她的眼神是那种——看过一万种悲剧,早已学会不落泪的那种眼神。不是悲悯,是共识。
她点了点头,仿佛她听懂了,然后,转身要走。
我追上去,声音带着哽咽:“娘娘——你……”
我在后面追:“娘娘你……”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我想让她好好的,永远身居高位享受快乐,不受其他人的打扰。
那一刻,我忽然想对她说:
“你不要离开,娘娘,你不要回那光里去。我知道那地方很高,很安全,但你不要离开人间,不要像他们一样,永远站在高台上看我们沉没。”
可话到嘴边,我说不出口。那些情绪在心口转了三圈,最后成了一句话:
“娘娘,你要好好的。”
千言万语说不清,像刀一样扎在我心上。
她站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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