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17岁的静之刚刚挂帅漠北营，接过父亲弄得一片狼藉的场面。大雪，白狄来袭，静之在诸老将的猜疑阻挠下，出兵不利。静之战前错估了敌我优劣，一意孤行，再加上萧翊宸情报有误。萧翊宸有一次趁打仗间隙，为了追求刺激，撺掇几个弟兄跑到敌人势力那里偷了头牛，回来大吃，顺便刺探了下消息，结果是白狄故意伪装的，导致静之误入了敌军圈套。幸好刘骏驰早就放心不下，率军来支援，静之才免于全军覆没。静之带着自己的裨将萧翊宸，率领伤亡惨重的一营三千精兵仓皇撤退时，大雪负压了山道，天地之间除了枯木野林，一切靓丽都被淹没于无疆白莽。”小鸡崽子懂个屁！“老兵脸上挂着刀疤，跌跌撞撞地走在山道里，朝沟里狠狠地啐了口痰。其余的老兵也咒骂起来。”成天空吃军饷，一到真枪真刀立刻屁滚尿流，老子儿一个尿性，我操他娘的！“吵骂声在本就寂静的风雪中飘扬，随着寒风汇入耳中，渐渐凝成一股骚动。刘骏驰骑马跑在前头侦察，听到这些非议，虽然心中对静之还生着气，嘴上却辩护起来：”再他妈吵吵有种你行你上。都给老子闭嘴。大冬天的大伙都不容易，凡到辕门者本帅代魏少帅赏金一百！“殿后的静之沉默不语，眼眶却红得发鲜，雪在他绷紧的手背上淌成泪水，随着画戟垂落，凝成霜华。他没戴头盔，脸颊上还留着刘骏驰扇的巴掌印，落在青涩眉眼与颤抖薄唇间，衬着勒紧的下颔线，显得尤为刺目。萧翊宸往日俯仰皆是的骄傲早散了一地，他和静之并骑殿后，垂头提着红缨长枪，无尽的悔意藏在颤抖的唇线里。大军逶迤着走过山岗，有士兵因为脚底被冻得溃烂，跌坐在路旁，静之看到后，默默把他扶上自己的马。不一会大军终于疲惫地回到辕门，老将们抱臂在军部门廊下冷笑。静之腿上还有刀伤，下马走动时牵扯到伤口，本被冰雪冻结成的痂又撕裂开，鲜血脉脉滚出来。他疼得站不稳，搭着萧翊宸的肩膀弯下腰，还不忘向迎上来的魏怀高提醒：”赏金从我年前的圣赐（年前打了一场大胜仗）里出，莫让刘师破费。还有，速速稽查烈士，抚恤亲属，授予钱粮军勋，切勿怠慢。“魏怀高主管后勤医疗，连忙领命去办了。静之看他去安顿人马，这才艰难地站起身，往军部门口走去。老将杨道中讥笑道：”少帅颇有祖上遗风，可喜可贺。“老将王山炮则骂道：”信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崽子作甚！吃了败仗折了兵少帅才满意？“静之抿着唇，半晌单膝跪下去，重甲铿锵磕在地上，静之年轻却坚定的声音说：”此战大败，全系末将之过，与他人无干。末将今立军令状，若来日不得戴罪立功，而重蹈覆辙，损兵折将，请枭末将之首，悬于城门之上，以奋军心！“萧翊宸站在静之身后，听到静之这般维护自己，又是愧疚又是倔强别过脸去，鼻尖酸涩想哭。他也跪在静之身旁，声音难掩哽咽但怒气汹汹：”若不能生擒白毛，吮血啖肉，末将与少帅罪同！“几个老将本以为他们这种贵族子弟自然是草包，打了败仗说被漠北营牵累，罪责全落在他们头上，打了胜仗又胡编乱造，百般演绎，全说成他一人之功。没想到两人真敢立军令状，一面督令二人写下，一面心中震慑狐疑。静之站起身，拔剑划破手指，抽来宣纸血书其上。萧翊宸也站起来，看着静之冷峻坚毅的脸庞，冷白面皮上还没消的红印，和难以察觉的眼角的潮红，感觉为兄弟很心痛。那时柳春阳病逝的消息战前几天才传到归化，萧翊宸怕静之听到了崩溃，悄悄按下了这个消息。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却已经是一个失去娘亲，被父亲甩锅当牛做马，要照顾年幼的弟弟，为渚儿树立榜样，被诸将嘲讽孤立，被士兵谩骂，还坚决地挑起担子的孤勇者。静之写完后，回头示意他一块走，却蓦然撞进萧翊宸爬满血丝的眸子，有点怔愣。萧翊宸掩住心中翻涌的情绪，抬手勾住他的肩拍了两下，低声说：”走吧，复盘敌我，分析败因。“静之还不知道自己没有母亲了，听如此说，认真地点点头，两人一起回营帐去了。后来两人在帐中挑起油灯，就这羊皮图纸，分析完敌我势力，不觉间天将迟暮。晚霞越过群山投入沟壑的怀抱，雪地娇羞地飞着红。静之的贴身护卫已经三番五次地想捧着绷带药膏进去给静之处理伤口，然而静之之前给守帐亲兵下达了自己出帐前不许放人入内的命令（毕竟涉及军事机密），护卫坚决不放。两人沉心于如何制敌取胜，也没关心伤口。等到此时反应过来，早疼得麻木了。萧翊宸伤势轻一些，他披着狐裘翻出帐去拿药和绷带，给忠心等了许久的侍卫道了谢，又往他们手里塞了点银元，说：”累兄弟们在雪里站了许久，拿钱买点热酒暖身子。“护卫们还要推辞。萧翊宸大剌剌地摆手道：”小钱小钱，拿着。“说着又掀帘回去，催静之脱铠甲包扎。两人互相处理完伤口。又开始趴在地上翻腾古籍，总结前人经验。静之的目光停在隋文帝杨坚处理突厥的手段上，冷静地分析道：”扶弱攻强，离间诸部，方为上策。白狄本散，以部为群，游居水草，而汗王无天子之威，尤诸部推举之共主耳。若挑衅事端，十八部少顷为散沙一盘。若点兵强战，反增白狄并力抗我天朝之势。此汉武穷兵黩武之故也。“萧翊宸点头说：”所见略同。可如今该怎样迎敌？深沟高垒，据守不出？“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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