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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天变云怒。
绿衫儿下颌轻扬,紧闭双眼,眉鬓清雅。
睁开那双冷绿的眸。
白雪游光,灿烂漫眸色。
她究竟是谁?
空荡荡的瞳孔没有物欲,水绿色的光侵入了极黑的布料,青绿的鳞衫于风雪摧折下静如草木。
竹,凝冰。
有声梦话似的呢喃,被打下的大雪淹没。
“你……要醒来。”
雪,黑压压涌进了竹山。
零落足印被大雪覆盖。
天盖住了坟墓,生死的气息逐渐逼近。
绿衫儿笑容明媚,平静淡然下包容了多年的挣扎困顿。她道:“我不回青荇山了。我还是想回去。”
观音者眉心徒然一跳,心跳如鼓,早已愈合的伤痕似是传来震颤,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片刻,就听绿衫儿又用着寻常平静的语气继续回他。语调轻轻的,冷冷的。
“山人,我知你掩下心意。但如此,你只能留我尸身。”
“你这顽固不化的,既已明晓,为何不改!”观音者忍不住也上前一步,厉声劝阻道,“他们已死,不会再生。你为何偏要疯上一疯,不过一场空梦!”
“因为!”绿衫儿双眸湿润,仿佛看见了厮杀的每一个决然背影,“我也会长大!我也会不甘!”
看着观音者的那双眸含珠欲坠,微雨似的纷纷落着,湿润中又透出几分明亮的翠绿。
是那样的可怜……难过。
观音者他怒火冲天,气血翻涌随着经脉逆流而上,快要忍不住体内那澎湃法力。但抬眸就能望见绿衫儿落泪的冷眸,她在伤心难过。
一腔怒火愈燃愈裂,最后化为灰烬。
所以,终归是舍不得的,下不去狠手。
所以,他困她青荇之上,为她织就美梦。
“即使你出山太上,他们不过白骨一堆。事成定局,因果已断。天地乾坤,你一人之力又能改变什么?”
观音者挥舞着衣袖,青衣被竹叶划破。他失态一笑,透漏出萧瑟的老态,温和的骨相让鲜血淋漓的痛楚也显得温和几分。
绿衫儿被这一语刺激到,瞳孔瞬间骤缩又扩散。就像梦中那无数次的求救挣扎全是无用功,她摇着头,一时无法言语,只是失意地流泪。
观音者身姿挺拔,眉目俊俏。此时面貌萧瑟落拓,双目红意怎么也掩不住。他神情落寞,再次字字问道:“不过几年,你为何就不懂那‘放下’二字啊?岁月蹉跎,人生几何,你如何等不起,你只需现在放下……”
放下啊,这太重了。
满山不见神,漫山都是神。
绿衫儿心想,她承受不起,湖太冷了。
“山人,你知道吗?只那一眼……”绿衫儿她死咬牙根,心意破开狭小的窄门,这几个字被慢慢暴露出来。
“你就一并带走了我最后的信任。”
风雪交加的天,哗然一静。
宁静下来的夜,被搅出一轮又一轮的细波。
山上来风了,是暖的。
观音者鼓噪的心不再受他的控制,就那样,浸过一汪水,溺下深海。
温暖炽热的风虚虚捧起了她的手,接住了那捧久经飘零的雪。
“山人。”
绿衫儿唤他,轻轻吐露自己的心里话。
那是刚刚诞生不久的神堕落凡尘,打破轮回的罪恶因源。
“从冰冷的湖中爬出来,第一眼,我只看到了你。你走上前来,将别人的身影撞出我的视线,令我满眼都只能看你一人。你的那双手,亲自指引我腐烂的躯体重生,也让我知道,原来人的眼泪,是热的,热的我胸腔一震。是那么的……温暖。”
“我把我的手递给你,想濡沫于你,把你真心当做要保护的人。可你呢,你规划我的命格,不给我选择的余地。你把我当做你的手中棋子心中玩物,想见了就看一眼,烦了然后堆放在一边。”
“我在荒芜的山上,等了你好久,你不曾来见我。”
“你掌观全局,看尽我的一生,步步知道我的退路。我呢,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一生犹如螳臂挡车,退无可退,进则身死魂灭。”
“山上的美梦太美好,美好到让我清醒,打破我一切的幻想。”
“我该去恨吗?我该去怨吗?”
“我想了好久,原来我没有理由去怨恨。你是我的恩人,是你救了我,给我一副肉身,神族的命线才得以延续。虽都说我顽劣,品性傲然娇横,但我也懂知恩图报之理。如今我想离去,你想杀的仇人,我可承下果,下山为你去杀。”
“因果轮回,真实不虚。善恶沦陷,千万万岁月,灭我族文明之人,我可等他们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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