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衫儿抬足未走三步,寒风来的恍惚间,有间断的哭音到了绿衫儿耳中。她稚嫩的身躯漫来安稳的气息,屏除了潮湿火热的粘腻,像是被人拥入了怀。
绿衫儿为这哭音停下脚步。
天下起了蒙蒙细雨,花瓣飞扬。
女子哭得有些失音,发觉时她即使拼命捂住了嘴,却已经发出了一丝呜咽。
等到哭音散了,女子似走了,绿衫儿她也想不明白,为何要哭呢?
她们萍水相逢,从未见过。
至多,只不过是,签订了一场交易。
收敛内心的酸涩与空虚,绿衫儿她继续一步,一步,再一步。
这时,云吞,雨散。
强烈的悲痛凝聚出残念,烟雾般涌出。如白鹤栖停,在她身前化为一片朦胧的人形。
缥缈的白衣,漆黑的外袍,鎏金的纹路烨烨生辉,点缀出诡谲魅惑的姿态。
大袖低垂,身负长剑,腰别红线铜钱。
“我为你守命,你为族人守命。”
美人面容虚幻,只挑剑,一剑斩天。
绿衫儿瞳孔被翡翠色吞噬,晶莹剔透,鲜艳欲滴。她看到,在刺眼的金光中,红线铜钱晦暗幽秘的红。她听到,泠泠玉响,残念被撕碎瞬间消散。
她还听到:“山花烂漫处,你我相见。”
山花烂漫处,你我相见……
她没有哭,只是眼眶红了。
一个虚拟的假影并不能留下什么,绿衫儿收敛情绪继续稳步向前走,她这一生犹如螳臂挡车,退无可退,进则身死魂灭。不知为何,现在她好似又可以无所畏惧了。
绿衫儿走后,黑夜回归无声,依旧压抑地让孤山上的百花能哭得深沉到绝望,并未改变什么。
*
穿过孤山,深处便是竹山。
青竹密密匝匝生长,扎破天云吐雾的峭壁,却浮开艳红的花苞,吐出湿润的花蕾。
竹影婆娑间,见一人双手搭膝,盘坐玉石之上,隐匿于沉沉浮浮寒气之后。
面若观音,燕眸紧闭,眉间粉印悲悯生情。佛光一身,却情丝加身。
风更冷了,唤来了雪,竹山被风雪穿插。
一双紧闭的眸似燕抖翅,慌乱挣扎后又缓缓微垂。旋即,猛然抬眸,白色的雪光映得他眸子冷情,如冰似雪般凛然不可侵犯。
凝颓的竹山流动了,以观音者一种极为熟悉的节奏。
观音者起身扶落肩雪,层层叠叠的青衣似绿水流下。他侧着身子望向来者,眸光极亮,暖声道:“绿衫儿,你来了。”
碎雪踩出小巧的足印。
薄绢轻曳,羃离被挂在挺直青竹上。侧枝的一支竹叶傲然穿过羃离空空的孔洞,直指天盖。
绿衫儿的黑衫被风吹的掀起一角,青绿的光一晃而过。她望向观音者的眸子亮到失真,让人觉得她说的话重若千万斤。
她道:“山人。我说过,我要走。”
静看了眼前的绿衫儿一会儿,观音者垂下了眸,掩住了眼中还未散去的喜色。他的肩垂了,有些低哑地问道:“青荇山,是让你有何不满吗?竟能让你多次出山见我,念头不断。”
听闻此话,绿衫儿想到了什么,一瞬间她的眼更亮了,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欢乐祥和的气息。可一刹那沉寂,隐藏其中的孺慕更显悲凉。
二人默默对峙着。
绿衫儿忍不住心中一慌,先道:“山人,青荇山上很好,让我很幸福。”
观音者还未说些什么,只听绿衫儿又道:“可我自身的幸福是系于一场醒来就失去的美梦。山人,你给我的梦在困我。青荇山上,我会沉醉,我会放下,但我也是清醒的。这份清醒,让我疯,让我想赴死,却又不敢轻易去赴死。”
雪变大了,盖住了风,压得青竹摇曳,天盖泄漏下的光斑驳,明明暗暗游走滑过青竹叶片。
观音者呆在原地,不知要去说些什么,他想去辩解,但他无从辩解。面前人给了他五年时间,给了他五年的体面。可这五年,实在太短,短到他无从再去制造并完善那另一个更完美的谎言。
原先那句谎言修修补补,越织越大,现在的漏洞已被光穿透的易碎,她已经真正从中破网。
望向绿衫儿清醒剔透的眸子,无法遏制的恐慌攫取了他的心脏,淹没喜悦,可观音者依旧执着地对绿衫儿道:“你说过,在青荇山上,你不会走。”
这话,多么的苍白无力。
长久的五年让二人变得愈加陌生,缥缈间又夹杂了些许混沌的怨恨。可时间淡化了破碎的恨意,却坚固了绿衫儿那出山的意志。她盯着观音者黑漆漆的眼珠,赤足踩在刚落下的竹叶之上,将它坚定地踩入雪中。
绿衫儿逼近一步,让自己从青竹暗处走入光下,她对着观音者的眼,冷冷淡淡地说道:“山人,我要走。青荇山,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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