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金属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也是个可疑人物,上边吩咐一起关押,等待处斩!”狱吏扬声喊,同时用铁链猛砸屠留肩头,将她摔进牢中。
屠留被铐住的双手无法发力,踉跄着跪倒在地。她试了几次,才艰难翻过身来,躺在茅草堆上咳嗽一阵,开始大口喘气。
黑发红瞳,面色青白,恍若阴间厉鬼。
“就凭一双眼睛,判我死罪?”屠留声音沙哑,“难道你们逼供的时候我说话了?”
“蹬鼻子上脸?审你就是白费力气,呸!”狱吏被她猝然这么一瞪,又惧又怒,气急败坏朝她吐了几口痰。
屠留偏开脸去,被地上枯草的霉味呛住。她又开始咳嗽,浑身所受鞭伤烫伤刀伤,一径牵扯开来,钻心刻骨地疼。
“谁不知道红眼的是灾星?”几个狱吏结伴离开,声音越来越远,“就她那打死不吭声的狠劲,说不定早就成鬼了!”
是啊,早成鬼了。
可是当了鬼居然还能被拷打,屠留感到荒谬。
当今天下仙凡共存,寻常鬼魂与阳间之人无法共通,最多只能附身在物件上,顷刻便散。但还有一种怨气深重、能力特殊的冤鬼,世人称之为“秽香”,与正道香修对应,最是作恶多端。
几十年前屠留家破人亡,魂魄在世间飘荡,直至近日天地间鬼气充盈,才凝为魂体,化作秽香。
可她的特殊能力如果只是魂体实在一些,受制于人,连普通鬼魂都不如!
屠留抬起手,试图变换魂体形状,例如缩小手腕之类的,以此来从手铐中脱离。
这间牢房的角落不知哪里漏了水,一滴一滴地砸下。
等到第一百滴水也落在地面后,旁观的狱友终于忍不住了,“你在做什么?”
作法失败,屠留平静地把手铐连着自己的双手搭在腹部,分外安详。
“看手相。”
“啊?”蔺红叶一时无言。
“还是挺准的。看出来会遭遇牢狱之灾,血肉之刑。”屠留翻了个身,“下次按照这个纹路,画张相术图,准保卖断货。”
哈,这不知死活的玩笑。
她心里明白,自己还是活人时修为就不过燃烟,是香修之中最低的层次,远远达不到化形的境界,弄不出金蝉脱壳的大动静。
既然如此,何必白费力气。
不如和狱友唠唠嗑,说不定能套出点什么。
“我是因为这个被抓。”屠留指指自己的眼睛,“你呢,为什么进来的?”
对方看起来是个挺讲究的公子哥,坐姿端端正正,衣料虽然残破,却也能看出来质量不错。还有一点很重要的——眼睛的颜色。
绿瞳,中原世家灵香熏陶出来的碧色。甚至还是男子,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小镇?这种衣食无忧的小公子,也想刺杀水沉县的知县?
屠留对此官的项上人头完全不感兴趣。知县之死,也完全是她在方才审讯时得到的信息。
她探听消息时正巧路过水沉县,正巧出了桩惨案,就被以貌取人捉了起来。红瞳不祥,不是这次被抓也有下次,她反正是走投无路,寸步难行。
“我……我刚好住在那间客栈里。”蔺红叶好歹是有基本常识的世家公子,直面她的注视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想躲开。
屠留自出生以来便是这样的瞳色,她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完全不觉得别扭。
“怕什么,我都被捆成这样了,又伤不了你。”
为了节省力气,屠留干脆仰躺在地上,不再尝试坐起来。血水顺着她鬓角流下去,模糊了视线。
“客栈里难道就你一个人吗?为什么咱们没有别的狱友?”她很快抓住蔺红叶话中的漏洞,如果仅仅因为在场就抓人,这里岂不是要人满为患?
“嗯,生意不好,当晚客人除了知县,就我一个。”蔺红叶有些低落,“二楼最里面房间似乎有个醉鬼,但我不清楚她们为什么没找到。”
好诡异的案发现场。
“客栈客栈,怎么会没客人住?”
“掌柜的说是收费太高,只有知县这一个常客,才勉强维持。”
哦,那他这个唯二的客人,就是很有钱喽。
屠留不由得侧目,看来她的推断没错,眼前这位真是贵公子。
“你为什么不与家里联系?她们说不定能把你弄出去。”即使知县真是被他杀的,屠留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我决不会回去。”这话不知为何,好像触到了眼前人的痛处,蔺红叶的态度冷了不少,这样回了一句之后,便再也不愿开口。
不仅是逃出来的,意愿还很坚决,连死都不怕了。屠留叹气,盯着破败的牢房顶发呆。有家不愿回和没家可以回,两人齐聚死囚牢,等着几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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