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吓得立刻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瞬间从和蔼有礼变得杀气凛然的客人,舌头都打了结:“不……不是,客人您……您生什么气啊?小的只是……”
姜齐脸色阴沉,缓缓站起身,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他顺手散开自己的布包
小二见他把布包缠成了条状,惊恐地后退,正转身要跑,却被姜齐勒住了喉咙,瞬间拖倒在地,本能地拼命挣扎,双脚胡乱踢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眼珠暴突,布满血丝,求饶道:“大人饶……饶命……饶……”
姜齐眸中寒光尽显,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徒劳扑腾的人,他本无意杀人,于是在那一瞬间的杀机散去后,便松开了些手,顺势坐在了板凳上
那绳索并未完全松开,依旧套在小二脖子上,如同栓狗的链子,他只能半趴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惊魂未定地瞥向坐着的人,见他似乎没有杀意后,心中陡然升起死里逃生的欣喜,但是又不甘心地问道:“客官难道是乾国人?”
姜齐看着他这副模样,几乎要笑出声来,手上绳索作势欲紧
小二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身体抖如筛糠,嘴唇哆嗦着,语无伦次地控诉道:“如果不是乾国人……为……为什么小的说熵国的事您就听着,说乾国的事您就嫌小的多嘴,您为何不一视同仁?都是坊间传闻,您自己也说了是闲来无事,解闷罢了啊!”
姜齐掐住他的脖子,手中渐渐用力,眼神却更加无辜,慢条斯理地解释道:“我没让你不在背后议论人啊”
他说到这话时,想起来当年那人被这些流言蜚语逼得脊梁都要断掉,却依旧强撑君子端方,仿佛那些淬毒言语从未加身
姜齐的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笑意未达眼底,只是唇角没有落下,平日让人觉得直性明朗的两颗虎牙,现下却泛着森然寒光
“天下之口悠悠,礼教堵不住,律法罚不尽,我又怎么好去管你们的唾沫要去淹死谁,只是你敢说,就别怕背后得罪人呐?”
他不是圣人君子,别人爱嚼舌根,他不去堵嘴,也懒得捂耳,听听笑笑,不当那人云亦云的蠢货罢了
真话都要思忖着少讲,不知真假的话又岂能挂在嘴边当谈资?
但倘若别人嚼的是自己在意的舌根,也是作不出“我自岿然不动”的做派
大公子宽慰暴怒的姜齐时曾说:“智者,不从他人嘴中识人,而智者相交,亦只与明辨是非者为伍,所以何须在意那些人背后如何聒噪?”
姜齐念及此微微偏头,眼神一厉,一巴掌扇了上去
智者?
自己当然是
但这世上多的是愚昧无知、人云亦云的蠢货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苍蝇一般委实恶心!
姜齐面无表情,一巴掌接着一巴掌落下,寂静的茶馆里,只剩下这单调的掌掴声,小二起初还能发出痛哼,到后来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脸颊高高肿起,嘴角破裂,鲜血混着涎水淌下,沾在了姜齐手上
“以后还乱说话么?”
小二声如蚊呐,摇头哭道:“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中忽然漾起一圈极其细微的涟漪
几不可闻,无风自动
姜齐目光一凝,将最后一块银子扔在小二身边,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滚”
小二如蒙大赦,捡起银子便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
姜齐走到窗边,扫视着沉寂的街道,眺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宫城时,随手摘了一片流苏树叶放到桌子上
那叶子,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幅度,轻微却持续地震颤着
来了
城外十万骑飞驰而来,兵锋所指瞬间裂成三股洪流,两军分别噬向东西两翼的蔺部,而最为磅礴的主体大军,则裹挟着摧枯拉朽之势,直扑洞开的城门
本该紧闭的蔺城大敞四开,身着赤服铁甲的乾国骑兵,在玄鸟王旗带领下,毫无阻滞地涌入城内,踏在蔺城空旷的石板大道上,直逼宫城
“攻来了攻来了!——”
所有人紧闭门户,不敢窥视窗外究竟是哪方军队
“不好了大人!乾国的虎狼之兵攻破城门,已兵临宫墙之下!”
报信的士兵浑身浴血,甲胄破烂,似是刚从修罗场中侥幸逃出
正在大快朵颐的人愣了不知多久,脸上血色终于褪尽,将手上的肘子一扔,打着哆嗦让身边人去禀报,好不容易才由侍从搀扶起来,强作镇定地嘶吼:“还愣着干什么!通知所有禁军立刻去武库取武器!快啊——!”
“遵命!”
酒囊饭袋的他全然不知,那报信的人刚出门,就被跟着的士兵一刀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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