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以衎看着奉常甚至钻进了典客马车,蹇宗尚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也并未做声,只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去
那两辆马车跑得极快,燕以衎又转头看着姜齐,虔诚问道:“为什么感觉他们看你的眼神似乎很古怪?”
没听到姜齐的回答,他的目光便在两者之间游移数次,终于把姜齐看得不耐烦了
“你也走!再不回去家里的猫就不认你了”
好恶毒的诅咒
燕以衎骑上马就狂奔起来
耳边清净后,姜齐回到府中,立刻抱着被子钻进毛茸茸的躺椅,晒在太阳之下,开开心心的打算睡个回笼觉,可是一闭上眼睛就想到一个要命的问题
祭酒不收权烜怎么办
在姜齐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祭酒府门前洒扫庭院的下人看见门口停了辆马车,擦了擦抽迎了上去,只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帘子,阳光也为其踱上一层颜色
风忽然停了呼啸,冰凌锥下的水滴迟迟不肯落下
还未等看清上面一些破碎的伤疤,那人便弯腰走了下来
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北风卷起,扑上他墨紫色的貂氅,银线回纹流转间,恍若星河倾泻在夜幕中,将那人天生的雍容华贵上更添了几份典雅
“侯爷”
钟抑引着权烜穿过九曲回廊时,积雪正从虬结的红梅枝头簌簌而落,满树朱砂映雪,梅绽冷香,鹤氅上落红成阵
权烜初见祭酒,他便是在这幅画中,画中的人仙风道骨,即使是在家中仍旧衣冠端庄
小孩看他看呆了,他也轻轻地笑笑,从画中走了出来,递给权烜一盏甜羹
“夫子”
权烜瞧着从来都目中无人的桓襄侯惊也会有这样谦卑恭敬的时候,一时之间有些怅然,而沈斋南似早已习惯,牵过了他布满刀痕的手,玉扳指滑过狰狞的旧疤,在虎口处久久流连。
“之前拉着你的手学琴,总觉得手小得握不住”苍白的唇忽然勾起笑纹,“如今能开得三石弓,连茧却厚得硌人,再让我手把手教你,却找不到一处能抓的地方了”
钟抑像是被勾起了久远的回忆,轻轻的笑了
那是权烜第一次看见他笑
那一瞬间的阳光倾泻在钟抑的鼻梁上,为一半脸庞扫上阴影,光随着风起,攀住风中摇曳的金丝流苏,逐渐蜿蜒冠上,藏进那块黑色的宝石,又映射出五彩斑斓,投映在那双惯看生死的眼睛里,竟显出几分少年稚气,明眸中掠影浮光,眼尾弯弯
其实那个乾国百年未遇的寒冬,也并不是特别冷
钟抑扶着夫子就坐,他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摁着权烜跪下道:“夫子容禀,钟抑今日来,是带王孙拜师的”
权烜记着姜齐昨夜的嘱托,于是真诚地用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得哀求着仙人,似是要将心翻出来给他
夫子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问钟抑
“你会杀他吗”
权烜不懂为什么话题突然转的如此急促,听见杀人便脸色一白,突然想起了那日在长安宫的争执,以为夫子不收自己,这大冰块就会嫌丢人把自己和姜卿一同杀掉,此时没听到钟抑的回应便越想越慌,不顾什么“喜怒不形于色”,满脑子净是之前姜齐的嘱托,在大袖的遮掩下狠狠得掐了一把自己的腿,登时眼中起了薄雾,膝行到沈斋南身前,甚至挤出了几滴眼泪,糯声求道:“夫子”
哭着脸皱巴到一起,楚楚可怜得模样似是故人,于是沈斋居找人拿来手巾为他擦干净脸
“小殿下不哭,臣收下你”
转头对还跪在那里的人说道:“起来吧,只是我求你,留他一命”
钟抑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垂着眼,让人看不清神色,低声拱手行礼
两人回到了将军府,钟抑兀自从马车上,走进门后转身看见了从被子里钻出来一颗头的姜齐
“姜卿!”
或许是方才太过惊心动魄,权烜第一次在外面展露笑颜,欢乐地跑过来
“我拜过师了,过几日行礼式”
姜齐抱住他,装作惊讶道:“是吗!那你谢谢你亚父了吗?他带你去拜师的嗷!”
钟抑唇线抿得很直,并没有看姜齐,他进屋中似乎拿了个东西出来,牵过小厮给递的缰绳便要出门
权烜也只是静静盯着他,并没有搭话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姜齐只能自己问道:“你去哪?”
钟抑并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着脸,冷冷道:“你若是拿不出那道遗诏就去找大公子亲自要一份”
姜齐撇嘴,背对着他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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