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褚感受着手上的温热,那温度似乎也传到了她的心里头,她喃喃道:“不该把你扯进来的。”
宗思衡抿着唇,向来沉静的眉眼忽的弯了下:“早就已经扯进去了,哪有关系呢?”
“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裴褚反握住了他的手,默默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月下走着,宗思衡扶着裴褚的手臂,用自己的力气,支撑着对方,低下头问道:“身上这么多伤,你怎么还乱跑呢?”
裴褚抽了抽鼻子:“想到要救你们,就不疼了。”
宗思衡心像是什么割了下,流出了殷红且温热的血,他那烂透了,被伤透了的心里,原来也会有这么热的东西吗?宗思衡不知道,十三年来的苟活中,他竟然从裴褚的身上,感受到了了点,迟来的,属于家人的甜。
“下一家是去哪儿?”
“就去李家吧,不过光是这样敲门,太过张扬了,就算她们有救我娘的心,只怕也不敢。我想找个地方写几封信,到时候好一个个送过去。”
“好。”
还是之前他们藏身的那个寺庙,宗思衡用那块抡的坑坑洼洼的砚台,细细的磨着墨,少年的手指虽糙,但却细长,在油灯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裴褚低着头,她拿着毛笔在信封上写着。
宗思衡望着她专注的脸,伸出手给她将头发撩到一侧:“遮住眼睛了。”
而后,他看着那信封上的字,提醒道:“落款,就写裴世安之婿,宗思衡。”
“你现在还不能出现,如果被她们发现你还活着,就麻烦了。”
裴褚的字很端正,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飘逸,像她母亲。
闻言,她低下头,写下了宗思衡的名字。
这一晚上,宗思衡没敢合眼,他用一个保护的姿态,护住了怀里的女孩,眼神落在那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上,满是忧心。
写完的信件,都被摞成了厚厚的一沓,但凡是记得名字的,裴褚都写上了。
天刚蒙蒙亮,两人便去一家家的送信,裴褚躲在暗处,看着宗思衡去送。
“这位大娘,这是我要给你们家大人的信,请您务必交到她的手里,这点东西,就算是请您喝茶的。”
原本的金叶子都有了用武之处,宗思衡一股气全都换成了银两,他把碎银塞到了门房的手里,那门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过了一会儿,那门房又黑着脸回了,估计是被主子骂了,狠狠地关上了门:“走!赶紧走!”
之后,宗思衡又故技重施,如此一家家的送过去,毫无意外,几乎全是吃了闭门羹,好的只是呵斥两句,差的就直接打。
他回过头,一次又一次的朝着裴褚摇头。
裴褚的眼神也黯然了,然而她还没有放弃,只是拉着宗思衡前往下一家。
“有几个人还没回应,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裴褚思索着,不过只要没有拒绝他们,直接赶他们出去就是好事。
现在朝堂上的事情,两人也都不太清楚,只能打听了。
宗思衡安慰着:“听说因为裴大人的事情,不少人触怒了太子,都被处罚了,现在估计其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裴褚低着眉,她握紧了手心,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尖:“太子……太子……”
电光石火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宗思衡的手腕:“宗哥哥!我知道我们要找谁了!”
宗思衡被她激动的带着往外跑,两人在官道上狂奔着,衣袂都被风吹的鼓起,她道:“咱们去找沈相姎!”
太子是很厉害,可她还不是皇上。
就算是真的做了皇上,沈相姎是老臣,又身份特殊,不会有人不给她面子。
以前母亲跟她提起过,说沈相姎大公无私,性情看似冷清实则宅心仁厚,定然会帮他们的。
说做便做,两人朝着京城的最南边的跑去,中间他们不敢耽搁半分,正好赶在落日之前,跑到了相府。
“裴褚,你戴好头巾,不要让她们发现你了。”
宗思衡叮嘱了句,便拿着信开始敲门。
“谁呀?”
看门的人也是个老太太,她看起来有些年纪了,上下打量了宗思衡一番:“你要做什么?”
宗思衡连忙将信递了出去:“姥姥,这是我要给相姎的信,我是裴世安的女婿,想要求见她老人家。”
门房一听到“裴世安”三个字,便狐疑了起来,然而想到裴世安的情况,还是摆了摆手:“进来吧。”
宗思衡回过头,对着裴褚点了点头,裴褚的眼睛霎时间明亮了,她快步跟了上去。
“这是……”
门房看着宗思衡身侧的裴褚,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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