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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缘,瞧见没,外头的玉兰开了。”
沈蓉君今天穿了一身淡色的旗袍,裙摆绣着碧竹与云纹,身姿婷婷袅袅,缓步走到窗前,伸手推开了擦得透亮的玻璃。她白皙的胳膊压在窗框边沿,几乎片刻间便落下了红痕。这一点,洛安缘是随了他母亲的,本就不算喜静的性子,平日和院里一堆孩子打打闹闹地长大,柔软的皮肉上总少不了磕碰留下的淤青。
听到母亲唤他,洛安缘便放下手里的花瓶,挪到沈蓉君身旁,跟着她往外瞧。
天还冷得厉害。
洛安缘呵了口气,白雾在瞬间飘散。
沈蓉君涂得鲜红的指尖一翘,指着对面那几株玉兰树,欣喜地讲:“看呐,喏,就那儿。开得多漂亮。”
在尚未长出大片新叶的时节里,白如皎月的花瓣已早早绽开了。素雅的颜色、美好的形状、淡淡的清香,种种都叫人心生欢喜。沈蓉君心情大好,撑着脸颊在窗边赏花,也不嫌风吹得冷了。
过了会儿,儿子过于安静的异样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做母亲的好奇极了,侧过身来,歪着头问:“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臭小子才不懂赏花的美妙呢,这一点,她自然是晓得的。
洛安缘没有吭声。
他的确没在看花。
玉兰树下立着一个少年,和他一般大的年纪,白净的脸上笑得眉眼弯弯,鼻尖还是红的,不知道在傻乐些什么。
“哎,缘缘,是小祁吗?”
沈蓉君没戴她那副金边眼镜,只好用胳膊碰碰儿子,“你快看呢!”
视力一向很好的洛安缘没了脾气,只得点点头,答道:“是是是。”
紧接着,他深吸一大口气,冲楼下那个挺拔得好似一颗翠竹的身影铆足了劲儿地喊起来:“李——明——祁!”
“哎!”
被点了大名的男孩和身旁站着的母亲同时吓了一跳,异口同声地应着。沈蓉君嗔怪地拍了儿子一巴掌:“做什么呢在这吓人,人家小祁招你惹你啦?”
你怎么知道没有?洛安缘从鼻尖轻轻哼出一声,嘴上倒是乖巧地没有反驳母亲。
楼底下的李明祁扯了扯脖子上缠得过紧的围巾,仰着脑袋朝他们打招呼:“嗨——”
嗨你个头啊,看得清是谁吗就嗨。
洛安缘转身就走。
沈蓉君赶紧朝孩子招了招手,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简直操碎了一颗母亲柔软的心:“小祁,在外面多穿点儿啊,今天这么冷。”
自己倒是穿着旗袍呢。
洛安缘懒得说了,他快步回到客厅,一边继续修剪父亲大清早买回来的富贵竹,一边在心里慢慢地勾勒刚刚那个场景,像在描摹画卷似的,一点点推开,一点点品味,这样记忆会更鲜活。
李明祁的头发才剪过不久,露出他有些粗的短眉,眼型圆钝,天生的倒睫压在上头显得目光里含着水,就是鼻尖和眼尾都红得厉害,肯定是挨冻了。
毕竟李明祁畏寒,非常怕冷,是一个走路时要把手偷偷塞进洛安缘脖子后头取暖的坏家伙。
“别修了,都给我弄坏了,多丑啊。”
沈蓉君走过来,皱着眉拿过他手里的剪刀,又朝桌上堆着的礼盒努了努嘴,“正好儿小祁在下面,我还担心他们今年不回来。去,把姨妈之前拿来的东西都送到你李叔叔家去。”
洛安缘撇了撇嘴:“就不能让李明祁自己上来拿吗?”
沈蓉君立刻摆出“大过年的,别逼我抽你”的神情,朝他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洛安缘只好去拿了礼盒抱在怀里,抄起角落里懒人沙发上搭着的运动外套胡乱裹在身上,故意闷声闷气地喊:“究竟谁是您亲儿子啊!”
闻言,沈蓉君笑得花枝乱颤:“哎哟,不是您自个儿说的,‘姨妈能多给我一盒吗,小祁最爱吃这个了’?”
洛安缘又哼了一声,这回倒挺大声,让人听得分明。
他噔噔噔地下了楼,像只迫不及待要出巢的离群的鸟雀。
瞧见儿子小狗撒欢似的跑开了,沈蓉君站在门口,抱着手臂直摇头:“穿衣服的动作倒是不慢咯。”
……
李明祁眯着眼睛瞧了半天。
是沈阿姨吧?
他揉了揉眼睛,身后突然一股重力压了上来,扑得自己没有站稳,差点跌倒在地。
“小祁!”
李明祁回头,背上的洛安缘冲他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看起来很开心的模样,乐呵呵地说道:“过年好啊。”
“过年好,洛安缘。”李明祁赶忙搂紧身上的人。洛安缘细品嫩肉的,随便磕一下就是好大一团乌青,幸好没给摔着。
说完,他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正想要责怪几句,可一对上洛安缘浅色的瞳孔,又顿时没了冲人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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