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昏睡的一天,卧室的窗帘被拉死,透不进一点光来。贺繁在床头缩成一团,心理医生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重复:“贺先生,您现在幻听、幻视的症状已经越来越严重了,我的建议是住院治疗,可能会有希望。”医生的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悯,刺痛了贺繁脆弱的神经。他听见自己克制又冷漠的声音响起:“谢谢,我拒绝。”然后他辞了职,回到家,把自己关起来。
一年了,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一年了,他几乎花光了积蓄来治这个怪病,依旧毫无成效。
胃里空荡荡的,贺繁饿的发昏,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打开卧室门,“啪”客厅的灯被按亮,冰箱就在电视柜旁。贺繁伸出手,除了一根不知何年何月“入宫”的黄瓜以外,只剩下了啤酒。
贺繁犹豫了片刻,还是拿出了那根黄瓜。“呯”冰箱门被关上。“咔嚓”贺繁咬了口黄瓜。咚的一声,剩下的一截被扔到了垃圾桶里,贺繁在心里道:“果然,已经坏掉了。”他想把嘴里变质的黄瓜吐掉,可身体却不听使唤,依旧机械式的咀嚼着。
“自虐狂” 贺繁自嘲道,手上的啤酒被拉开,他一口气灌下半瓶,总算驱散了嘴里那股腐烂的味道。他踉踉跄跄地绕过茶几,把自己砸进了沙发里。手中的酒见了底,胃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痛得他蜷成一团。
他有些崩溃,啤酒瓶被他捏扁,发泄似的砸了出去。“操”贺繁没忍住,骂了句。头顶的白炽灯亮的晃眼,脑中一阵刺痛。他只得半眯着眼,一手按上太阳穴,效果聊胜于无,只一会儿就痛得他几乎晕厥,走马灯似的画面在眼前飞快的掠过,终于,画面定格。
贺繁知道,噩梦又来了。一个红衣女鬼出现在客厅中央,隔着一个茶几与他相对,贺繁冷冷的看着她,缓缓坐直了身体。名为暴虐的火苗在四肢百骸处肆掠。
他猛的起身,抄起桌上的酒杯就砸了出去,杯子穿过女鬼径直砸向地面,玻璃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碎片四处飞溅,女鬼完好无损,粗重的喘息声敲击在天花板上,牵动着贺繁的神经。
女鬼抬起头,露出长发下浮肿泛白的脸,那双淌血的空眼眶死死的盯着他。她望着他,艰难的张了张嘴:“帮帮我,杀了他!帮帮我,杀了他!”她面目狰狞的嘶吼着,神情逐渐扭曲。
贺繁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这些个鬼东西就知道吼些废话,他去杀谁啊,好歹给个基本信息吧!”
他真的要被逼疯了,这些鬼无法正常交流还一个比一个吓人,更要命的是,来找他的鬼越来越多,现在的他每时每刻都可能陷入这种极端情绪中,也不是没有找过江湖道士,可全是些个酒囊饭袋,他真的要疯了!
又是漫长的等待,女鬼终于消停了,她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再也吼不出音调,只剩那双眼睛依旧直直的望着他,她的身影逐渐消散,等到女鬼彻底消失后,贺繁瞬间脱力跌回沙发里。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毕竟那是鬼,不是梦。
贺繁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侧过身,蜷进沙发里,思绪乱成一团,“这日子没法过了,死了算了。”贺繁这么想着,随后付诸实践。五分钟后,贺繁坐在小区楼顶的天台上,按理来说,小区物业为了安全考虑,顶楼是一定会上锁的,但贺繁买的这个房子是个老小区,物业形同虚设,反而省了贺繁的事。
贺繁从小父母双亡,靠着同村好心人的接济才凑凑合合的长大,不至于饿死。再长大些便独自一人,一头扎进了千城这座陌生的城市。摸爬滚打好多年才让自己有了个家,如果有房子就算有家的话。他想着,仰躺在天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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