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仪笑道:“当然不是,我们殿下对外人可是面热心冷。对自家人却是顶好的,若是他骂你,说不准正是信重你。但若是殿下说话过于亲近,倒需要警惕些。”
“警惕什么?”石子濯这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竟是这样的形象。
糜仪道:“你是不知道,殿下从前有个小厮,偷了王府的东西去卖,殿下面上和颜悦色,说他偷东西定是因为王府的例钱少了,给我等都涨了例钱。但那个小厮没过几天就在外头被人打死了。”
石子濯面无表情。
糜仪似乎有些没成就感,开口问他:“你不好奇他怎么死的么?”
“不是被人打死的么?”石子濯淡淡问道。
糜仪摇摇头道:“他偷了王府厨房的秘方,卖给一家酒楼,那家酒楼照着做出了招牌菜。但另一家酒楼却找上门来,说这是他家的秘方,那家酒楼必定是剽窃。买秘方的酒楼就找到那小厮,小厮有口难辩,被两家酒楼的人拳脚相加,没几天之后就咽气了。殿下还给他家一笔丧葬钱,好好安置了。”
石子濯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波动:“这和需要警惕殿下有什么干系?”
糜仪低声道:“你糊涂呀!这一看就是殿下做的局!殿下杀鸡儆猴,叫我等看看他的下场,好死心塌地。”
“你跟了他二十年,同我初次见面,”石子濯看着糜仪的眼神中藏着冷意,“为什么对我推心置腹?”
糜仪却道:“你不明白么?杀鸡儆猴,你也是这猴啊。”
石子濯今日被两次比作猴,他险些气笑,不由得冷哼一声。
“照你这么说,我可不是猴。”石子濯冷冷道。
“那你是什么?”
“我是鸡。”说话间便到了西厢房,石子濯一眼看见屋内热气腾腾的浴桶,抬腿走进去,反手将门关上了。
门板在糜仪眼前“砰”得闭合,他站在门口提声道:“你别生气嘛,你要我帮你么?”
“不必!”石子濯在屋内道。
屋外没有动静了,少顷响起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当是糜仪离开了。
石子濯脱了衣裳,抬腿跨进浴桶。他擦洗着身子,不知怎的又想起景俟方才那句“你有多精悍?脱来看看”。
一阵无比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石子濯打了个寒颤,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这具身体确实比前世的要更有力量。前世,他为了不叫龙椅上的那位忌惮,不习弓马,连皇家围猎时,都坐在车上,远远看着。在阴曹地府贿赂鬼差时,他便要了个会武的身躯——到了生死关头,总能护自己一护。
只是重生之后,还不曾试过这个身体的身手。
石子濯猛然挥出一拳,分明是在空中出拳,但拳风强劲,竟然带起水波生浪!
石子濯又惊又喜,正要再试,忽听门口一声轻响——
“谁?!”石子濯警惕喝道。
“是我。”景俟怡然走进来,手中捧着个手炉,走了一路,鼻头冻得有些微红,却什么也不避讳,径直进屋来了。
石子濯见他越走越近了:“殿下好没规矩。”
“什么规矩?”景俟在桶前三步开外的桌边坐定,“本王便是规矩。”
石子濯斜睨他:“殿下的规矩就是看下人沐浴?”
“什么下人不下人的,”景俟笑道,“你同别个不同。”
石子濯问:“怎生不同?”
景俟凉凉道:“你不曾听季殊归说么,你送来是替我去死的,不叫你吃穿用度同我一样,怎能装得像我?怎能心甘情愿替我去死?”
石子濯冷笑道:“殿下当真这般想,便不会对我这般说。”
“这便是了,”景俟又笑,“我没计算你替我死,这件事总该早日同你说开为好。”
石子濯却道:“那殿下要我做什么?糜仪擅自说那些话来,我料他没这么大的胆子。殿下当真是要借他口杀鸡儆猴?”
“那你是鸡是猴?”景俟这句反问的话一出,便坐实了糜仪将二人对话原原本本报与他知的实情。
石子濯淡淡说道:“我不知我是鸡是猴,但殿下却未必是杀鸡之人。”
“那我是什么?”景俟问。
石子濯正正经经盯着他的双目:“笼中困兽,井底之蛙。”
景俟笑了:“你我素昧平生,方见不久,你骂我两次了。”
石子濯正要再说些什么,景俟忽然话锋一转,语气狡黠:“热气都快散了,你不出来擦身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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