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在安福坊,安福坊在皇城的西南边儿,东临着金吾大街。
出征打仗和班师回朝,惯是走北边的北瑞门,因为北方属玄武,主刀兵。
燕鸣溪出了安福坊便一路策马往北。
安福坊的北边,也是皇城的西边,正是西市。
西市主街上,一顶四人抬的蓝呢软轿悠悠地走着。
西市人潮熙攘,但都有眼色地和这顶不甚起眼的轿子保持一定的距离。
为何?
抬轿的四名男子,俱是虎背熊腰螳螂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锦衣卫。轿子旁两名白面无须的男子,自不消说,是大内之人。
那轿子里坐着的,定然是位公公,来西市采购宫中所需之物或是来为皇上觅些稀奇玩意的。
仇绛怕冷,冬日里坐的轿子,定要铺着厚实的羊绒毯,生着燃不灭的银霜碳,装着可推拉的竹木窗,再挂着密不透风的细棉帘。
轿内炭火烧得旺,仇绛渐觉有些闷,他拨开棉帘,推开竹窗,向轿边候着的小火者问话。
“到哪儿了?”
“回公公的话,离鸟市还有不到二里地了。”
月初,崇熙帝的爱猫衔蝉去世了,皇帝悲痛万分,命工匠用黄金嵌以东珠、绿松和白玉为衔蝉打造了一副小棺材,葬到北边锦屏山上去了。
仇绛此次出宫,是专门来给皇帝聘狸奴的。
“你说,皇上为何叫吉清去运粮,不叫我去?”仇绛突然话音一转。
“自然是因为皇上心疼公公,不忍公公奔波劳累去那塞外苦寒之地啦!”小火者机灵地回答。
仇绛撇下眼来,哼笑了一声。“你倒是知道。”
当是时,一匹快马掠过,在和仇绛的轿子擦肩而过时,马蹄啪嗒一下踩入泥坑,迸起一剂泥水,正好溅到仇绛的眼下颊上去。
这马上的人,正是着急往北瑞门赶的燕鸣溪。
小火者见状立刻跳脚,先是慌慌张张从胸口掏出个帕子给仇绛擦拭,而后是对着那扬长而去的马儿破口大骂。
“没长眼的东西,知道你冲撞的是谁吗!还敢就这么跑了,要让我们知道你是谁,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虽然是替仇绛说话,但他这话说的,跟着自己真的有权力处治对方似的。
只是靠近权力,便误以为自己真的拥有权力,一个连品阶都尚无的小火者,尚且如此。
抬轿的锦衣卫有些不知所措地歇了轿。
仇绛不紧不慢地用帕子细细拭掉脸上的泥渍,而后直接将这帕子扔出窗外。
“走吧,我这算什么事呀,给皇上找猫要紧。”轿子里传来仇绛拈着的声音。
”公公还是您大度!”小火者说。
全昪都城,谁不知道仇绛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都说有两种人惹不得,一是小孩,二是女人。这两种人,惹上了,不通道理只掉眼泪。其实呀,还有一种人,比小孩和女人更要惹不得,那便是太监。
这刑余之人,身上缺了一处,心里大底也是缺了点东西,有些事上,比小孩儿还执拗,有些时候,比妇人还柔情。
昪都人只知,仇绛此人,惹不得,谁要惹了他,他鱼死网破也要还回去。
没有人知道,仇绛心里那根弦,谁若拨动了,便是一颗心拿给人家去喂狗,一条命献给人家做伥鬼,他也心甘情愿。
小火者什么都没看清,仇绛可是眼尖地认出了那赫兰山的铁蹄马,还有那马上的人。
燕二,我们走着瞧。
燕鸣溪赶到北瑞门时,运粮队伍正准备出城。
崇熙帝为确保粮草能及时送达前线,也为保障自己伴伴的安全,从昪都卫戍军中挑了五百精锐给吉清用,又从北直地区征调了一千民夫来负责搬运粮草、照料车马、搭建营地等繁琐事务。
燕鸣溪快马上前,挡住队伍的去路。
“大胆!什么人!”一名手上持着长刀,腰间还佩着强弩和箭矢的侍卫厉声呵斥到。
燕鸣溪穿着常服,对方不认识他也不怪。
“锦衣卫南镇抚司,燕鸣溪!”
侍卫有些懵了,不知道他是作为锦衣卫来的,还是作为燕家人来的,只是退了下去。
前面的人让道了,后面的人也跟着退到两边,退出了一条道路来。
燕鸣溪打马上前,停在了那辆车厢长宽各有一丈的马车前。
银枪挑起车帘。车厢内,一人静坐在软塌上,冬日的光打进来,映到他的眉眼上。
燕鸣溪一愣神,只觉得看到了一尊净瓶,端端摆在那。
“若你不能按时将粮草安全运到我哥手里,我必让你横着回昪都。”燕二说。
吉清掀开了眼,微抬了下头,看着燕二,面上无悲亦无喜,说,“若肃、博两州之困不解,我自埋骨
喜欢昪都春请大家收藏:(m.mingyutales.com)昪都春明隅传奇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