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数直起身子坐了起来,随意地摆弄了一下额前过长的碎发,愣神地望向窗外。他常年待在实验室中,足不出户,皮肤几乎是苍白;看不出实际年龄,整个人在人造阳光的照射下是十分的宁静、安详。
眼神中是淡漠和平寂,似乎没有聚焦。
他望着那浑浊骇人的波涛,仿佛能够嗅到海风的腥味儿,胃里不禁一阵翻涌,索性又翻身躺下,用被子裹住了脑袋。实际上,按照此建筑物材料的特殊性压根透不进一点儿外界的气味,他闻到的也只是消毒水和机械器材的味道。
“咔”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
刘数懒得去理会,继续埋头装睡,白皙的手指却微微攥紧了被子。
一道温和明晰的声音响起,“刘,你还在睡吗?”声音的主人缓缓走到他的床侧,那人将刘数蒙在头上的被子轻轻扯了下来。后者装睡就此作罢,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人——银白色色的头发和突兀的灰色眼睛,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
“加百列,有事吗?”刘数开合嘴唇,单单是吐出几个字,他就觉得自己的嗓子疼痛不已。
“博士,知道吗?我们可能知道乌列的下落了。”加百列微笑着,眼底透露出的情绪却是别样的,像是恨透了眼前的人又像是嘲讽。
刘数默不作声,甚至没有感到一丝惊讶,扭过头去再次盯着翻滚的海浪不去看他。对于海浪,他其实是惧怕的,黑暗和摇晃的幻想总让他感觉自己在风中飘荡或从高空坠落;长时间处于这个房间之中,一点微小的响动都足以令其惧怕,小的事物被无限放大,自己却被极力缩小。他想:“我快要死了。”
“你该知道,一但逃出去就要叮嘱他好好待在冰原——到死都待在冰原,”加百列自顾自吗“可惜,他真的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了。”说罢,将一叠泛黄的纸张砸到刘数的心口处,后者没有特意去接,纸张凌乱地散落一地,其中一张还不深不浅地在刘数的手背上划出一道血红的口子。
“神赐予的烈焰与勇气啊
给迷途的绵羊寻一条正路
指引我们面对世间的荒诞与不公
在末日来临之时
我们的灵魂会于水晶躯壳中脱离
升至高天
升至自由”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一张纸,语气和缓地将上面的文字诵读了出来,声音就像是已经连轴转了一百年的古早放映机,沙哑到令人烦躁厌恶,评价道:“多么冠冕堂皇的话语。”除此之外别无他言,内心却喧嚣着:“脱离!脱离——我想我快死了。”
整个房间归于寂静。
加百列愤恨,“我亲爱的数学家,如果他被我们抓住时依旧性能完好,那么他将成为父亲新的容器;如果不是,就像他的兄弟姐妹们那样——”他贴近刘数的耳朵,“变成燃料。”后者总是下意识地去回避他的眼神,总是会将视线转向玻璃窗,似乎对加百列说得任何话都不怎么关心。
“他们已经知道他的踪迹了,我是可有可无的了,我快死了。”刘数心想,不自觉地高兴起来。
“你没见过真正的大海吧,我的耳边还时常传来海浪的沙沙声,”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种笑是发自心底的,但声音依旧可怖,“天空到海平面,姑且从大气层的最外层开始算,大约是三万六千公里,天空很高,大海佷蓝,天气晴朗时,你站在海边……咳咳……的视觉……距离咳咳!”他的语速并不快,但嗓子或是哪里的刺痛感甚至不允许他述说完一句完整的话。
刘数开始撕心裂肺的狂咳,整个身躯不住地颤抖着,他想笑。
加百列紧皱眉头,叹息,掰过刘数的脑袋强迫他看着自己,银发男人的手指分解成橘红色的细丝盘曲蜿蜒着从他的口中进入。眼前病弱之人似乎还要反抗,越是挣扎窒息感越是强烈,他的手指苍白地蜷缩着扶在加百列的胸口。
加百列只得按住刘数的脑袋将他的下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人几乎是紧紧相拥。橘红色的细丝从男人的脊骨出迸发而出,将两人缠绕淹没。
“我想……我可以离开了……”刘数的眼睛已经干涩到没法儿再落泪了,“别再救我了……加百列。”
零区,零号公馆。
“我想我的脑袋上可能要长蘑菇了……”肖安摆弄着脚腕上的锁拷,锁拷的内壁有软垫不至于让他的脚腕感到摩擦的疼痛,不粗不细的银色锁链一直延伸至床脚,其长度刚好够他在自己的房间里自由活动,但他甚至连门把手都够不到。
这绝对是阿兰·金的恶趣味,明明一个普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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