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窥视天命，是有违天道的，轻则失智，重则魂魄飞散永不入轮回。只有天机师，是天道选定的使者，授予他们卜算的权利。然而命定之子少之又少，万人中也许能有一个进入天机阁，而能成为阁主的，便是神的使者。闻人狐一直以为那是距离他很遥远的存在，直到和他一起长大的司无涯被天机阁选做了阁主，两人自那之后未曾见面。
直到有一年闻人狐平复山下动乱后，被突然出现的仙鹤叼进了虚空。
入虚空，天机阁现。进去他就看到司无涯支着头安静坐在轮椅上，手握一本无字天书，身旁玉几上摆着一罐桃花酿。忽有桃花瓣飘入杯盏中，闻人狐才注意到司无涯背后繁盛的桃花树。桃花香拥他入怀，他脑中一片混沌。
“发什么愣呢，臭狐狸。过来。”
闻人狐回过神来走过去坐在玉几另一侧：“死乌鸦，分别那么久一封书未传，我以为你死了呢，现在看看过得还不错嘛。突然拉我过来干嘛?要不是我认出了那是你的仙鹤……”
“好久不见。”司无涯打断了他的话，“多的不必说，此次叫你过来是有急事，我在推演中看到了你的命运。四百二十岁那年逢大凶，死劫。”
闻人狐一愣，随即发问：“是我自己的死劫吗?凌云峰没事吧?剑阁没事吧?我师兄……”
“没事。是你自己的命劫。”他的话又被司无涯打断。
闻人狐放下心来：“那便无事，我这条小命不值钱，谁爱拿去谁拿去呗，你今天给我说的别对我师兄说啊。天机阁阁主亲自给我卜算，可真是天大的殊荣，值了！好了好了，来喝酒，别浪费这么好的佳酿。”他拿起桃花酿，饮了一杯又一杯，又想起来司无涯的反常，“对了，你今天怎么回事啊，总是打断我的话。”别人说话不打断，是最起码的礼貌，司无涯一直都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今天的他，很不对劲。但闻人狐心里也挺乱的，问完就没管他了，继续喝，一会儿就给自己喝趴下了。
他不知道，在他趴下后，司无涯红着眼盯着他的发顶良久，低声开口：“你的命，我在乎啊，你可是我唯一的挚友。小狐狸，我该怎么办才能救你。”
桃花纷纷洋洋，闻人狐和司无涯身上落了不少花瓣，司无涯抬手，动作轻柔地捏走闻人狐发间的落红。
远远看去，好一幅落花醉仙图。
闻人狐再醒来时，身上盖着轻软舒适的云霞天丝被，他首先看到屋顶繁密复杂的星图，看的他眼疼。他一下床，外面就传来了细微的敲门声，有小童轻声问：“是仙人醒了吗，这是阁主的屋子，他已经闭关了，您可随意行动，要小辈带您去参观一下天机阁各处吗?”
闻人狐整理好衣服推开门:“不了，谢谢阁主和你的好意，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童看见闻人狐后，瞪大了眼：“您——”
闻人狐疑惑看向他，却见小童低下头：“是仙人风姿绰约，惊艳到小辈了，除了阁主大人，小辈没见过和您一样出众的面容，是小辈冒犯到仙人您了。”
“无事。替我给你们阁主大人道个别。”他径直离开了。
小童在他身后无声捂住嘴，这就是阁主密阁中收藏画像上的仙人！他曾有幸随阁主去过他的密阁，无意瞥到了被挂在墙上的画像，记住了那张不羁潇洒的脸。
他联想到阁主今日的异常:在未见到仙人前，他心不在焉；见到仙人了，又是亲自抱着仙人送他回房，出来后吩咐他照顾好仙人，自己闷声喝了剩下的桃花酿后突然告诉他要闭关。
这是……仙人有劫难啊。他有些难过，仙人离开阁主，阁主会很伤心的吧，阁主最重情义了……命数啊，希望仙人逢凶化吉。
“愿君前路无遮，早证因果；逢山有路，遇水化龙。”
他只能为仙人祈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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