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这一句话,谢棠瞬间便知道自己的路引究竟去了何处。
三月的天已有了些暖意,尤其是太阳出来之后,拂面而过的风都是宜人的,但谢棠只觉自己如坠数九天的冰窟。
她茫然又不安的往左右瞧瞧,总觉得在暗处有数双眼睛盯紧了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能悄无声息地进入她的卧房拿走她的路引。
再次站在竺屏院中时,看着那万分熟悉的屋子和廊前花草,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依着她的喜好慢慢改动、移栽,但谢棠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亲切和欢喜。
她扭过脸看向后边敞开的院门,只觉得这里像个牢笼,让她遍体生寒,而那些花草恰如长满了藤蔓一般,要将她死死束缚在这个地方。
谢棠不知道在椅子上坐了多久,天色由明转暗,屋中有人添了灯。中途有人进来收拾屋子,几番劝她用膳,她通通拒绝了,整个人的魂灵都似乎从躯壳中脱离出来,她无法思量,也不愿思量。
不知多久之后,屋门轻响,片刻后,肩头落上一双温热宽厚的手掌,谢棠微怔,受惊一般从椅子上“腾”地一下站起来。
卫子羡手下落空,脸色微变,他稳住心神,温和地看着谢棠,温声道:“她们说你今日不曾进过一口水一口面,我带了你爱吃的七宝擂茶,多少吃一些。”
谢棠双手撑着桌角,心跳声如擂鼓般响在耳畔,一时连掌心都生了汗。
卫子羡躬身端起托盘上的擂茶,缓步朝她走近,谢棠受惊往后躲避,不慎打翻桌上的茶具,一壶茶水就洒翻在了桌上,温热的茶水蜿蜒而下,滴答滴答砸在地上。
谢棠连忙转过去扶正茶壶,随后顾不得被淋湿的裙摆,匆匆绕过了桌角,同卫子羡隔着一张桌子相望。
卫子羡面上最后的一点笑意都消失了,他将托盘轻放在桌几上,沉默几息,才从怀中掏出帕子递给她。
谢棠并未伸手接过,只是垂着脑袋不做理会,卫子羡垂眼看着谢棠避之不及的样子,眉宇压的极低,他轻叹了口气,含着万千的无奈:“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这话恰如一颗石子砸进水面,激起谢棠的心火,愤恨恰如涟漪一般圈圈荡开,越攒越烈。
她狠狠瞪着卫子羡,冷声道:“你简直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卫子羡挑了下眉,丝毫未被她恶语所中伤,反而闲适的坐在椅子上,他将方才打乱的茶具一一摆放整齐,声音平静又温和,坦然接受谢棠评价:“我知道。”
谢棠反而被他这厚脸皮的模样惊到了,她怔愣片刻,随即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双手方碰到门闩,男人清冽的嗓子便在身后缓缓响起:“只要你出去这扇门,云绽你此生就别再相见了。”
谢棠双手落下,整个人都清明了几分,她转过身隔着不远的距离,同卫子羡对视。
此刻那张曾经让她爱慕不已的俊逸儒雅的面容像是世间最恐怖的面皮,竟让她一时都难以发出声音来。
很久,她才听到自己说话:“云绽在哪?”
卫子羡轻笑一下:“只要阿棠听话,自然能早日看到云绽。”
谢棠几步过去,揪着他的衣襟,声音哽咽:“云绽到底在哪儿?”
卫子羡不语。
“卫子羡!”谢棠紧抓着他的衣襟,眼圈儿一湿,泪水就从眼尾滚了下来,她泣声道,“你知道云绽对我何其重要,要是她有半分的闪失,我此生绝对不会放过你,你不要逼我!”
谢棠与云绽年岁相仿,她五岁从雪地里将她捡回,从此之后云绽便伴着她,她们之间早已不是单单的救命之恩、主仆之情,她与云绽密不可分,云绽是她的亲人,她亲手给自己捡回来的亲人。
她没想到卫子了会如此卑鄙无耻,竟会拿云绽来要挟自己。
卫子羡抬手轻柔地擦去她的泪水,温声道:“你乖乖的,我不会伤她。”
谢棠怔怔看着他,手腕脱力一般松开他,她仰面看着卫子羡,心如死灰,淡声道:“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很早就说了。”卫子羡轻轻抚着她的墨发,声音含着无限的温柔,“我欲娶你为妻。”
谢棠袖中的手紧紧攥住,她死死咬住唇内软肉,才能勉力克制住自己翻涌的怒火和失望。
“好,我嫁给你。”
明明谢棠说出了自己最想听到的话,可卫子羡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欣喜,看着她灰败的眼神,他心痛如刀绞,心脏像是泡在水中,沉重又潮湿,憋闷万分。
卫子羡并未限制谢棠自由,她可去往京城任何地方,只是身后总会跟着几个他亲择的随从。
他像是真的用心在准备他二人的亲事一般,整日在衙门忙完回府以后,还会拿着拟好的单子来寻谢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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