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不知装了多少的心事和烦愁。
多日不见,谢棠已极少会想他了,她还当自己忘记他了。
可这日散学回来,看到案头被人放下的新的字帖时,只一瞬,几日的努力通通溃败。
她终究是做不到干脆利落,心从来不顺她安排。
半宿辗转难眠,次日卫子羡破天荒的遣人叫她过去。
彼时谢棠正在抄字帖,闻言,一大滴墨汁落在干净的宣纸上,晕开一大片,将旁边的字也污了。
原是想着重新梳妆再过去的,但霎时忆起卫迎的话,谢棠按捺下这个心思,只在鬓间别了支新的珠花,便随着人过去了。
天晴的光,碧澈而高远,偶有轻云引起北风凛冽,风雨竹随之而簌簌作响。
冬日里少见这样好的日头。
再次迈上矮阶,谢棠恍惚觉得自己已有许久不曾来过这里,就连那低矮的墙,都觉得和从前有些不同了。
她收回目光,理了理裙摆,上前扣门。
胸腔久违的跳动频繁,谢棠掌心都生了一层薄汗,此刻,卫迎种种叮嘱早已抛之脑后,就连昔日在东书房发生的龃龉她都选择性的不去回想。
进屋关门落闩。
谢棠深吸一口气,唇角扬起,步步走近他,行了一礼:“四哥哥,你叫我?”
趁着这须臾,她已飞快的将卫子羡看了一眼。
他面容冷俊,一身素来少见他穿的宝蓝色长袍,玉冠牢牢束紧墨发,下颌锋利,鼻梁高挺,剑眉星目。
凤眼蓦然看过来时,多了几分她不曾见过的情绪。
谢棠惶然收回目光。
卫子羡不轻不重“嗯了一声,从案前起身,在小几处倒了杯茶亲自端给谢棠。
不算什么稀奇的举动,从前常有的,只是近来他刻意避开才让谢棠有了片刻的怔愣。
他不解垂眸看过来,谢棠连忙接住:“多谢。”
卫子羡收回的手指微滞,片刻后转身往窗边走去。
外头寒风刺骨,书房里银骨炭熏得暖烘烘的。
窗子半开,彻骨冷意骤然袭入,谢棠人都清醒了许多。
她手中捧着温茶,目光循着卫子羡而动。
他忽地回首,掀起眼皮看着她。
清冽的声调打破沉静。
“闻得二婶为你同六妹妹相看?”
谢棠一怔,做不得什么思量,嘴里已下意识的否认:“……不是。”
声量却渐渐低了下去,猛然想起卫迎说的话和那几张画像,顿时心虚了起来。
两手捧着茶盏,有些羞赧的抿了抿唇。
她正想着说着什么缓和这屋中凝滞气氛时,卫子羡忽地张了口。
“倒是巧了。”
谢棠怔怔看着他:“什么?”
窗边人正对着她,唇角微抬,温声道:“二婶同我想一处去了,你是该相看了。”
谢棠心脏像是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一般,她仓皇看着卫子羡,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
她想逃的,可在这一刻,脚步就像被死死钉住了一般,根本难以挪动。
她只能看着卫子羡唇瓣一张一合,说出极尽无情之言。
“这些日子,我也为你留意打听了几家,斟酌下来,倒有一人合适。”
暖烘烘的屋中,尚能从半开的窗里看到外边高悬的金乌。
谢棠却像坠入冰湖一般,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之前隐秘的欣喜和期待被霎时浇了个透。
长睫颤动,浑身如被人抽去力气一般,她要竭尽全力才能拖住掌中的那盏茶。
谢棠根本做不了任何的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卫子羡一字字缓慢道出,句句都带着刀,剜着她的血肉。
“他同你二人年岁相近,脾气秉性皆好,人品贵重,是你良人。”
“此人你也相熟,正是李砚书。”
“阿棠,你如何看?”
听他唤自己,谢棠像是才回过神来,瞬间就像被抽干了浑身气力一般,就连一盏茶都端不住。
茶盏摔落在地,茶水溅在她的裙摆和绣鞋之上,仍冒着白气,她却浑然不觉。
半晌,谢棠才艰涩出声:“那你呢,你怎么看……”
卫子羡声音平淡如常,冷静的如同陈述什么不相干的事一般:“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谢棠这才将视线对准了他。
她眉间拧的紧紧的,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眼泪却不受控地如断线珍珠般滚落下来。
没有必要了。
再坚持下去能有什么意思,落得个这种结局,真是没有必要了。
空惹的人厌烦,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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