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座上的陛下忽地冷笑一番:“怎么,大学士觉得朕的决断不对?”
“大学士若觉不对,那朕把这皇位让给你坐可好?届时大学士定是万民奉仰,比朕高一筹啊。”
“陛下!臣绝无此意啊!”大学士浑浊的双眼满是惶恐,他将官帽脱下,漏出花白的发丝:“为了社稷考虑,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随后他伏在地上不断磕头上谏,不过一会,额上便渗出血丝。
见自己的心腹之臣脱帽死谏,文宣帝龙颜震怒,衣袖一拂,‘哐当’一声,一只玉扳手碎在大学士跟前,其音绕梁在大殿之上。
九五之尊,龙威虎震。
殿中百官一同跪下,有些刚入朝为官的人更是惊的一身冷汗。
大学士从来都是克己奉公,刚直不阿,现如今死谏天子,触犯圣怒,谁也不敢贸然帮他。
场面一下变得僵持起来。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陛下,前几日突厥奸细一事金麟卫正在严审,您不是说要亲自去审吗?”
文宣帝此刻正在犯难如何惩治冒犯自己的白观年,听闻元宴递出的无关紧要的话,他收敛了怒火,白观年乃是朝中重臣,若是随意处置,倒显得自己公私不分,于是陛下清了清嗓子道:“大学士白观年殿前失仪,朕罚尔禁足三日,潜心思过,不得外出。”
“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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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之内,荣舒身着囚服,缩在暗无天日的一角,凌乱的碎发贴在她的额前,此时荣烟已经哭的身心疲惫,再无力喊叫,而荣善闲却忽然暴起,晃动着牢门,企图钻出去。
荣舒对周围的闹剧充耳不闻,她闭上眼,忽然想到被自己强硬打发走的蒲月此刻大概已在回故乡的路上了吧。
回想她这一生,幼年亲眼目睹母亲被父亲戕害,她才忽然明白父亲对自己的温情全是假的,她再也不相信世上的真情,而蒲月却一席赤之之心进府报恩,让她觉得这世上之人并非绝情寡义之人,蒲月不该同她一起赴死。
而她,荣舒睁开眼打量着四周的人,幼时母亲性子温和,那年冬日却被韩姨娘伙同全府上下算计滑了胎,在母亲枉死后,这些人更是肆意侮辱母亲声誉。
荣舒恨恨地望着他们。
“这些人都该下地狱。”
眼中的寒光散开,接踵而至的是浓浓的笑意,他们将要下去陪母亲了,她不动声色地望着这群将死之人的脸上精彩的表情,眼角弯弯如天上明月。
忽的一个狱卒向他们靠近,牢中众人皆瘫坐在地上,韩霜将自己的儿子护在身后,祈求狱卒不要杀他。
狱卒脸色微妙地望着他们,将锁链打开道:“你家真是走了狗屎运了,四皇子为你家求情。陛下宽厚,饶了你们一命,”说着,狱卒打了个哈欠:“快点走!老子等会还要补觉呢。”
“狱卒小哥,此话当真!”韩霜满是污渍的脸上欣喜若狂,她站了起来抱住自己的一双儿女,劫后余生般的长舒一口气。
“此话还能有假?还不快走!”狱卒道。
狱卒小哥将众人放出至诏狱外,韩霜母女三人火急火燎地走远了,其余众人听到此话更是觉得心中狂喜,作鸟兽散去。
只余荣舒一人呆呆的坐在诏狱门外。
一道刺眼的天光直射入荣舒的眼里,荣舒眼眶干涩被刺激地流下泪珠。
“明明...就差一点了啊...”她嘴里喃喃,已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姑娘!”躲在树后的蒲月望见自家小姐单薄的身影,她眼前一亮,急跑过去牵住了荣舒。
“姑娘,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回家?”荣舒歪头看着蒲月,她双手紧紧握住,长长的指甲嵌入皮肉里,渗出汩汩鲜血:“没有母亲的家还算家吗?”
蒲月泪眼婆娑:“姑娘...或许还有别的方法,我们寻一个不用同归于尽的方法报仇好不好?”
荣舒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无力地靠在蒲月的身上。
“我好累,蒲月,我好累啊。”
情绪上头,忽然荣舒全身颤抖,不断干呕,脸色十分惨白。
蒲月慌乱地安抚着荣舒的后背,却并无见效。
片刻之后,一道冲天的勒缰声传入主仆二人的耳里。
一抹亮眼的白衣翻身下马,元宴瞥见荣舒伏在地上颤抖的双肩,有些不解道:“荣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何还不归家?”
“我...我家姑娘被吓得太狠了,此刻身体抱恙,不便动身。”
‘身体抱怨?’元宴抬眼盯着荣舒单薄的后背,‘吓成了这样?’他眉头紧锁,第一次遇见这般女子,他觉得棘手极了,他叹了一口气,润声道:“荣姑娘现在不必害怕了,陛下宽恕了荣家,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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