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绝对是想说邪道。
付今越回:“不是歧路,而且没有人逼我,是我自愿的。”
习川的表情写满不信。
付今越扬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他:“你又为什么非要去登仙途?”
其实她对原因毫不感兴趣,见人下药罢了,像这类认真严肃的人,在对方防备心未卸下时去轻佻撩拨是适得其反,唯有交流走心让对方一点点卸下心防。现在他既主动开了口,那就不怪付今越顺竿上爬了。
习川沉默了。
付今越托腮看他,也不催促,只轻飘飘地道:“不说也无碍,只恐怕日后提及你,除了名姓我也只能想起一张脸了。”
不知是哪点打动了对方,少年闻言神色微变,犹豫片刻,终下定决心,再度开口道:
“我生在化河山州靠南的一个小村里,爹是村里的猎户,娘是外头逃进来的大户小姐。”
付今越一听不妙。
这故事开头听起来就是大长篇。
这么久远,咋不从天地初生开始讲起呢?
她刚敲起退堂鼓,又听少年说。
“大户小姐是为避家中婚事而逃,被猎户救了以身相许,成为一家人,生下了一儿一女。但长大后我才知道,娘不是被救,而是逃婚路上,被夜里偷摸当土匪的猎户掠走了。”
付今越耳朵竖起来。
“某日,巧合得知此事后,我就把猎户押入衙门,没想到衙门与土匪有染,不过半日就被放出。猎户回家路上喝醉了,把娘打了。情急之下,我把猎户杀了,用的是斧头。”习川说得简略,细节掩盖于话语之下,他低下头,五指缓慢张合,似乎陷入回忆。
浸入指缝里的血粘腻异常。
他替猎户处理过那么多次猎物,鸡、兔、鸟甚至还有野猪,却是第一次处理人。
娘亲的头被人磕在桌上,血糊了眼睛。
习川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
他不希望弑父一幕被从小教导自己礼义廉耻孝的娘亲看见,可是……他又希望她能看见,想让她知道仇人已死,大仇得报。
“那天夜里,娘带着我们离村,盘缠不多,但我们还是到了很远的镇里,支起摊子做些买卖。后来娘开始教书,小妹绣衣填补家用,我在外去干体力活,日子好了起来。只是,只是……”
——只是这病颇为罕见,恐怕凡间无药可医啊。
小后生,若要治此病就只能……
老者指指天上,意思十分明显。
“您是说,只有天上的仙人才能治她们的病吗?”他追问,既有见到希望的期盼,又有坠入悬崖的无助。
老者深深望了眼他,缓缓点头。
这病离奇,发作症状极轻,不影响正常营生,偏又有一道致命时限。
时限到,人将死。
于是他开始四处找仙人,仙师难寻,丹药昂贵,找到最后竟变成求仙路。
家中贫寒,做不了医修,那便去做剑修,只要入了门路赚了灵石,总归可以找到为家人续命的丹药。
可求仙一途,人各有命。
他倒在这,就只能永远地倒在这。
“付姑娘,”习川平静地说,“如果我死了,姑娘可以找到她们,和我家里人说一句话吗?”
付今越打量他,“你说。”
“就告诉她们,我已拜师成功,只是人仙有别,习川既已修仙,就与凡俗再无瓜葛。”
付今越感觉好笑,“你和我讲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告知你家人,你习川成了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她看得出来,少年不是个惯于与人讲心里话的。
方才讲起过往时,付今越就起疑了,如此坦白恐有端倪,最后果真图穷匕见,是对自己有所求。
少年分明个性内敛,如今剖出过往,竟希望引得她同情答应递话。
付今越凑近看他,微微偏头,面上带了些浅淡的笑意,“你就不怕我言而无信?”
“姑娘虽修邪道,却愿为萍水相逢的我留下照料。习川……信得过姑娘品格。”
“你说错了。”
付今越又凑近一点。
两人呼吸此刻很近,付今越能看见少年的双眸猛地瞪大,像是始料未及。
少女的眼黑白分明,不笑时冷而清冽,是不起波澜的湖,现在微微笑起后有了弧度,就多了几分令人面红耳赤的暧昧感。
习川被付今越盯得久了,耳垂再度泛起红晕,理智却让他的嘴唇紧紧抿起,面上也跟着绷紧,好似此刻两人的氛围多么严肃般。
付今越清晰看见,少年睫毛在颤抖,紧接着眼神倏地闪躲,避开她直勾勾的注视。
大抵是为了掩盖,少年用有些磕绊的声音,将话题拉回:“我如何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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