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照很冤,不懂朝政,更不知道什么陈年旧案。她只是个小女子,礼部侍郎江浔之女,平平无奇,素来养在闺阁中。她在诏狱很冷、很疼,只想回家。
她本来活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成了政事犯。
君父咫尺,她犹豫着求他放过自己,不敢开口辩白,怕被再次打入诏狱。
平日陛下修玄轻易不出关,今日单独相处,是她唯一的机会。
毕竟,他才是主宰她命运的人。
茶水端上,青绿鲜明极为清澈。数片茶叶卷然重叠在沸水中,沫饽如霜。
林静照托起青瓷莲瓣盏放在唇下抿了抿,茶香淡淡,心神不宁。
朱缙阖目轻啜茶水,仪态平和。
正是时机。
她将茶水咽下,鼓起勇气提道:“陛下,臣妾失踪多日,父亲必定焦急寻找,陛下可否允臣妾归家,向父亲报个平安?”
她是礼部尚书江浔之女,身子弱才暂时在龙虎山修养,并不是什么女冠道姑。
她家中有个哥哥,还有未婚夫。未婚夫与她青梅竹马十多年的情谊,约定婚姻之好,情深如海誓死不渝。
她婚期将近了,求他行行好。
香炉细烟袅袅攀升,晨光撒过窗子,洒在微微佝着背的她身上。
越在关键时刻,氛围越显得凝滞。
朱缙朝她投去淡淡一瞥,轻声道:“你知道你什么身份吧?”
林静照道:“知道。”
他道:“知道就好。宫嫔素来是以宫为家的。”
林静照骤然攥紧了袖口,失望感沉沉跌落,这一问本来也不抱期待。
在那桩旧案尘埃落定前,她得留在宫里配合审查,接受皇妃的位份。
可没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林静照语气悲凉:“求陛下开恩,臣妾身患痼疾,兴许哪一日便撒手人寰了,临死前见不到父亲最后一面。”
她蓄意将自己的伤势说重了些。
朱缙温旨驳回:“宫里有太医为你诊治,何愁身体不愈。”
林静照道:“可臣妾……”
他打断:“还是说,你不愿当这皇妃?”
他的冷淡仿佛驾驭弱者的利器,恰似针尖的锋芒,无情的政治生物,反问她恰如反问朝中那些大臣一般。
皇妃仅仅是个职位罢了,不代表其它。他只是施予她皇妃的头衔,并非真看上了她。
林静照余下的话吞没在喉咙,无用的辩驳不必多说。
她识趣,“臣妾不敢。”
他反问:“不敢?却想?”
林静照胸口沉重,皇宫不住,住的便是那黑暗肮脏的诏狱了。
她再度表达忠心:“能入宫为皇妃侍奉陛下,臣妾不胜荣幸。一直盼望面见陛下天颜,直至今日方得偿所愿。”
朱缙笑了,游疑地道:“是吗?”
似信她,又似完全不信。
林静照垂首不再说话。
白纱微透的罗袖间,隐隐透出一颗血红的守宫砂。
片刻,她又不敢完全沉默,“是,臣妾说的每个字皆出自肺腑。能侍奉陛下是臣妾此生最大的幸事,日日感激皇恩。臣妾方才所说完全出于一片孝心,与其它事无关。”
他静静聆着:“最好如此。”
林静照面如土色仿佛短短几句话夺走了魂儿,预先练习多日的腹稿在君王的铁锤下分崩离析,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第一次意识到年轻修玄的帝王藏满了可怕的机心。
外人皆叹她得宠,实则她过去半年过着软禁的生活,从未见过半个外人,外出要戴着面纱,动辄有锦衣卫跟踪,如诏狱里的犯人。
话至此处,林静照无法再言。
她云淡风轻地略过此事,谢恩,内心的失落之意久久难以平复。
春光浩荡云开雾散,日头渐渐偏向午时,谈话结束了。
朱缙望着她的背影离开,保持静定的姿势,缓缓运手击磬,一缕缕磬音飘荡在显清宫中,焚香,洒扫。
显清宫外,黝黑的古松树干微微倾斜,浓重的树荫,阳光仿佛无法穿透其中。
赵姑姑已等候良久,见林静照出来,上前迎接,“娘娘,可见到陛下圣颜了?”
林静照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有些疲惫,这是她第一次面见君王,做得不能说好,也尽了她最大的勇气了。
耳畔,玄渺的磬音依旧回荡。
司礼监太监张全送她出来,好心告知:“咱们主子爷是玄修之人,时常默声打坐,以敲磬下吩咐下人。”
那位的意思难以捉摸,借玄修添一层神秘的色彩,叫人猜不透。
林静照心中悄然琢磨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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