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喻冬塌下肩,让宋老头看自己脖子上被木刺钩破的那两道,“爷爷,你瞅瞅,我还是好意背他回来的,没把他扔道上不管!”
“嘿,你这臭小子,怎么说话的?”宋老头气不打一处来,抄起自己的烂布鞋,拽着宋喻冬,朝他屁股蛋上就挥了一鞋底。
“宋爷爷,哥他还把我背回来了,也替我骂他们了,消消气,消消气!”叶池上赶子劝架。
宋喻冬撇撇嘴,哼了一声就跑出去了。
他心里再不服气,有宋老头惯着叶池,叶池的爷爷以前和宋老头是一个部队上的,也算是出生入死,两家挨得又近,哪还分你的孙子我的孙子。
宋老头对叶池的慈爱,多少带了点以前战友的感情。
涂好了碘伏,宋老头放回原位,朝门外吼了一嗓子,“小兔崽子!回家吃饭!”
宋喻冬从大铁门后面冒出个头,眨巴着眼睛告诉他自己知道了。
宋老头没再搭理他,在炉灶上炒了三个鸡蛋,又炒了一把菠菜。
那鸡蛋是从叶池爷爷家顺的,他爷爷养的母鸡下了蛋,就给他送了五六个,是让他给宋喻冬补身子,兜兜转还是跑回叶池的肚子里。
宋喻冬拍了拍手上的土,没拍干净的,朝裤子后面蹭了蹭,坐到木沙发另一头。
叶池垂着头扣弄那枝槐花,水泥地上散落了一片,整间屋子都溢满槐花的香气,阳光从敞开的门口照进,照的那灰尘向上腾起蒸发。
槐花的香气也变得暖洋洋的,让人的心情变得同仲夏一般潮闷黏糊。
两人冷了半晌,叶池忍不住开口:“好哥哥,你理理我。”
宋喻冬没搭理他,也不想搭理他,两人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也不是亲兄弟,他最烦叶池喊他哥,又是小姑娘,你明明可以直接喊名。
他是觉得这样别扭。
叶池晃了晃他的手臂,“宋喻冬,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吃饭了。”
他帮着宋老头把饭菜放在一张矮木桌上,刷着蓝漆已然掉的斑驳,油汤米水时常滴落在那张桌子上,又被一块擦的油腻的花布均匀涂抹在桌面上。
叶池端着瓷碗,碗边被磕的坑坑洼洼,孩子们最喜欢假意尝米汤的时候用乳牙去咬那碗边,咬的咔嗞响。
这时的孩子总喜欢跟着大人们去作坊里换白馍,一间宽敞房间,被一个个大蒸笼堆满,屋口堆放着一袋袋整斤的麦子。
一斤麦子换八两半白馍,现在又降了,降成八两,宋老头一屁股坐在矮板凳上,大张着腿,“现在真是钱不值钱,一斤麦子又降价了。”
孩子们多半天真烂漫,不懂大人们的苦楚,那点忧心劳苦总荡在眉梢,压得人的眼皮也往下掉。
“爷,一会儿我帮你放羊。”
宋喻冬含着口白馍同宋老头讲道。
宋老头揉了揉自己孙子的脑袋,没娘帮着打理,一头乱糟糟的长发,“等会儿,我拿刮胡刀给你的头发削了。”
叶池眨巴两下眼睛,“削头发干嘛?不会流血吗?”
宋老头呵嘚嘚笑了,“流哪门子血?没事的,快夏天了,热不热?小叶子你热的话,待会儿给你也削了。”
叶池不懂削头发是什么,一把抱上自己的头,“啊!我不要,我不要!”
宋喻冬转过两圈眼珠,噗嗤没忍住笑他,“你胆子比二宝家养的兔子都小!”
“我没有!”叶池同他狡辩,“那是我第一次削头发,说的好像你削过一样。”
宋老头看着两孩子拌嘴,看的不亦乐乎,咗一嘴筷子,指着两人的头,“少拌嘴,快点吃饭!”
饭后,宋老头搬了一个高椅子,踩上去摸三叶风扇上的东西,摸了一手灰,还被迷了眼,当啷——
掉下来一个栓红绳的铜钥匙,叶池好奇问道:“这钥匙放那么高干什么?”
宋喻冬在院子里接了盆清水,“家里的大米能让耗子吃吗?专防着你这只白耗子。”
宋老头扶着椅背,两腿颤颤巍巍站直,“你这兔崽子,怎么说话的!”
宋喻冬见他要来打自己,一溜烟跑出家门,钻进羊圈里,剩叶池一个人坐在木沙发上发愣,“什么是白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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