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在张姥姥回来之前把那床冷被子暖热,还要装作不经意间被吵醒了,抬手胡乱揉了揉碎发,乱蓬蓬的。
屋内不知哪里放着时钟,秒针“咔哒咔哒”响着,像在记录生命的倒计时,等审判人宣告最后的死亡。
链条旋转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又停了下来,一阵死寂过后,是鞋底磨蹭过砖块的声响,又拖着厚塑料布,被扔在地上。
白芍将脸埋进被子下,身子蜷起,只露着一只耳朵听声音。
厚重的门帘被掀起,“娃,你在哪找着的?”
白芍心一紧,他不知道李叔和张姥姥有什么关系,或者是不是有仇,他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自己是怎么没睡觉,然后又找了个电工带进家里的。
白芍紧绷着身子,好在脸埋在被子下,张姥姥见他还在睡觉,又退出了屋子,厚帘子拍在门框上,屋内静了下来。
紧接着传来水流的声音,铁壶里灌满了水,软水管里的冰柱浮在表面,白芍缩了缩身子,后背抵上墙壁的一瞬,阴冷感传遍全身。
脑袋昏昏沉沉,眼皮自动合闭在一起,直到听到几声钢镚碰撞的脆声,和脚蹬三轮链条拖拉转动的声音,白芍缓缓睁开了眼。
天已沉昏,“姥姥,姥姥?”
白芍喊了两声,没人回应,套上外套出了屋子,院子很冷清,新换的棚顶展开扔在火炉旁,厨房的那扇木门没有被打开。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一时干涩,推门注意到用砖块堆砌的台子上放着一碗清水,顺手端起来,大口地呷着,“咳咳
半低下身子,喉咙里呛了水,痒咳停不下来,眼眶里噙满泪水,在台子下边的空隙里发现了一个凸起,蜘蛛网缠绕着,连着土块,捏起后看了看,是一枚生了锈的螺丝。
白芍眨了眨眼睛,突然意识到什么,霍然站起来,拉开了那扇木门,半仰着头观察门框上新的螺丝、型号一致,大小一样。
又低着头扫了扫附近,只有这一枚螺丝,线索也就断了,垂着头去了张姥姥的屋子,在门后的墙上找到了生锈的细铁丝,弯折两圈,伸进锁孔里轻轻一转,咔吧。
推开了门,只有两肩宽,里面潮湿阴冷得还要严重,入口处的墙上挂着C T,白芍抬手去拿,透过屋顶上的窗子射下的黄光,瘦削的脸在暗光下更显得阴郁晦暗。
是脑颅的片子,他不学医,也看不懂,但应该那人是活不久的,足足有一厘米厚的片子,医院给的塑料袋提手处被这些片子拉的变形,白芍又放了回去。
窗子下放着一米高的红木柜子,上面刻着或深或浅的纹路,用一把铜锁锁着,白芍依旧是用那个办法撬开了锁子。
随即从里面溢出一股腐臭味,白芍捏紧了鼻子,在盖子完全打开,用两边的铁片支起,上面盖着一层粗布,落了不少铁锈在中间凹下的地方,白芍一把扯开了布。
焦糊和霉臭的味道熏到了他的眼睛,眼圈遽然红了,逼出两滴生理性眼泪,再转头看向柜子,惊得退后两步摔倒在砖块地上,视线确因过分害怕没有挪走。
卧槽!!!
一个黑黢黢的尸干,被烧焦过一般,密密麻麻的蛆虫,在眼眶和嘴巴里蠕动着身子、一堆挨着一堆爬着,皮肤焦黄发黑,紧裹着头骨,身子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手背上的血管干瘪,粘着黑色的血块。
白芍脸色惨白,皱着眉梢,整个身子因为尸体打着战,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头脑像要涨破似的膨胀着,耳膜嗡嗡作响,手脚也麻木了。
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将粗布盖在了那具干尸上,捏紧鼻腔翻找着柜子里有用的东西,是被张姥姥收拾起来的账本,下面压着一件深灰色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白芍拿在手中转过两圈,一抹深红闪过——兴旺电子厂。
白芍皱起眉,回忆着什么…·…
“电工倒是有,有两家来着,后来有一家突然不干了。”
“蔬菜种子便宜了!”
紧接着是李叔慌乱的笑,“这回来也顺路,不着急现在拿。”
“啊?不是这儿吗?没记错吗?”
“我去亲戚家串门!”
视线又落回盖着粗布的干尸上,白芍叠好衣服,翻看着账本,第一页上的时间是在2020年的11月,第一个人是李建安,借款数额有三千块钱,再往下的借的都是四五百,但那一个月里面就借了一万块钱。
白芍定了定神,扫了眼破旧发霉的泥墙,就是把他卖了,也不值一万啊!但账本足足记满了二十多张,钱要有三十多万,细算下来,“李建安”借给的钱最多。
他大概有了想法,箱子里的人是张姥姥的儿子,和李叔是一个厂的电工,但有脑病,张姥姥就向这些人借钱,后来儿子还是死了,张姥姥背着欠款,还不上,最后被催债的人杀害了。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李建安,白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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