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这亭台楼阁,这笑语人声,都让她感到一种窒息的沉重。
“紫鹃,”她声音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我有些乏了,想回去歇歇。”
紫鹃立刻察觉出她情绪的低落,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是,姑娘。”
黛玉对着贾母和众人微微欠身,强撑着那抹浅笑:“老太太、姨妈、宝姐姐,你们且叙话,我身子有些不适,先告退了。”
贾母正和薛姨妈说得热络,只随意挥了挥手:“去吧去吧,身子要紧,好生歇着。”
宝钗也关切道:“妹妹快些去歇息,莫要累着了。”
黛玉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朱红的栏杆在她身后渐渐模糊,那一片围绕着薛宝钗的热闹景象,也仿佛隔了一层水雾。
她步履匆匆,裙裾拂过冰冷的石板,只想快些逃离这让她心口发窒的地方。
转过游廊的月洞门,喧嚣被隔绝在身后。一阵凉风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黛玉停下脚步,靠在冰冷的廊柱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暮色四合,天光渐暗,园中的景致也变得朦胧不清。她望着远处水榭旁几株萧瑟的残荷,手指紧紧攥着那柄绣着并蒂莲的团扇,指节微微泛白。
紫鹃在一旁,心疼地看着她单薄的身影,低低唤了一声:“姑娘……”
黛玉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那在暮色中摇曳的枯荷,许久,才幽幽地、仿佛自语般轻声道:“……金玉其外,温婉其内……好一个周全人儿……只这‘良缘’二字,听着便觉刺耳……”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消散在渐起的秋风中。那“金玉良缘”的锁,终究是悬在了她心头,沉甸甸的,比这暮秋的凉意,更令人心寒。一丝苦笑爬上她的唇角,带着无尽的怅惘与自嘲。
“罢了……原是我痴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宝钗凭借着她的聪慧与体贴,很快便在贾府站稳了脚跟。她行事极为低调,却又考虑得十分周到。
每日清晨,她都会早早地前往贾母、王夫人等长辈处请安,耐心地陪着长辈们聊天解闷,聆听他们的教诲。
对待府中的丫鬟婆子,她也总是和颜悦色,时不时地会赏赐些小物件,体恤她们的辛苦。
就连素来挑剔的王夫人,在与旁人说起宝钗时,也是赞不绝口。
不知从何时起,“金玉良缘”的说法在贾府中悄然传开。有人说宝玉的通灵宝玉与宝钗的金锁是天作之合,是命中注定的姻缘。这些传言像春日的柳絮,在贾府的各个角落飘散开来,越传越广。
午后,阳光透过潇湘馆的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黛玉正坐在桌前练字,毛笔在宣纸上缓缓游走,写下一行行娟秀的字迹。
忽听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窃窃私语。“你听说了吗?太太说宝姑娘温良贤淑,最是适合宝二爷......”
“可不是嘛,那金锁和宝二爷的玉,可不就是天生一对......”
这些话语如针尖般刺向黛玉的心。她握笔的手微微收紧,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片,仿佛她此刻混乱又痛苦的心情。
紫鹃见状,连忙快步上前将窗户关上,心疼地说道:“姑娘别听这些混话。”
黛玉放下笔,缓缓起身走到窗边。秋日的阳光透过竹影洒在她身上,映得她的面容愈发苍白。她深深地明白,仅凭自己的才情和贾母的疼爱,想要抵挡薛家精心策划的“金玉良缘”,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就在这时,宝玉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与愤怒:“林妹妹,你可听说了那些浑话?什么金玉良缘,我只当是耳旁风!”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不满。
黛玉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嘴上还是冷笑道:“你着急什么?人家说的也是实话,你有玉,她有金,可不就是天生一对?”
“你......”宝玉急得满脸通红,眼眶都微微泛红,“林妹妹要是这般想,我现在就把这劳什子玉砸了!”
说着,他便要去摘脖子上的通灵宝玉。
“使不得!”黛玉连忙拦住他,神情中满是关切,“你若真砸了,倒显得咱们小气了。”
她顿了顿,语气轻柔了许多,“不过是些闲话,由他们说去便是。”
然而,黛玉并没有真的坐以待毙。从那以后,她开始更加用心地讨好贾母。
每日的晨昏定省,她从不缺席,总是准时来到贾母的房中,陪着贾母聊天、说笑。她还常常主动提出陪贾母下棋解闷,在棋局中,她巧妙地逗得贾母开怀大笑。
同时,她也更加留意贾府上下的人情往来,与探春、湘云等姐妹走动得愈发频繁。她们一起谈诗论画,分享各自的心事,感情也变得更加深厚。
一日,黛玉陪着贾母在沁芳闸桥边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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