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游:“.......嗯,应该没有。”
*
或许是有大漠映照,总觉得北燕的夕阳与中原的有些许不同。江游闭上眼,不自觉地想起了曾经。
天姥山高耸入云,山顶是神女居住的地方,其他修士都在半山腰以下,大大小小的监牢皆建于修士云集之地。劳作和训练侵占了囚犯的全部时间,他们日出时被赶出去,子夜时分再伤痕累累地回到阴湿的地牢,倒头就睡。日复一日,直到某一天被挑出去,再也不会回来。
江游一直觉得,叫他们“死士”其实更为合适。对外界,他们是已死之人;一旦离开天姥山,就注定了奔赴死亡。
他们是皇族随手可弃的暗箭。
江游记得有一次近战训练,他伤的太重了,腿折了一条,半身浴血,无法再继续下去。他被丢在一旁,拿到了少得可怜的药膏,活不活得下去全凭造化。那时他不甘心,一点一点地往上爬,手上、身上割开了一道又一道新伤口;爬了不知道多久,身后的血迹蜿蜒成了一条小路。终于,在接近山顶的位置,他找到了救命的药草,嚼碎了给伤口敷好,筋疲力尽地靠在山岩上。
抬眼一看,正值日落。
山顶云雾缭绕,连赤红的夕阳都被蒙了一层纱,朦朦胧胧地看不清,看不尽。恍然间,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他眯着眼,伸出手,在虚空中抓了抓。
叮铃。
抓住了一片虚无。
叮铃。
没有温度的苍白遮住了温暖的夕阳。
他勉力睁开眼,面前是一只苍白的手,腕间红绳轻晃,小小的银铃又“叮铃”一声,一如许多年前火海里的模样。
他没有抬眼,可他知道这是谁——
不是什么云中君,不是什么泥菩萨;而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厉鬼。
他的杀母仇人开口问他,【你还好吗】
“哥哥!还好吗?可是困了?”
江游猛地睁眼,绕着红绳的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已经死死抓住了少女的腕骨。他闭了闭眼,哑声道:“别晃。”
叮铃。
那只手挣扎了一下。
江游如梦初醒,松开手,揉了揉眉心。
“小公子定是累了,来,到本殿下府上好好休息!”
公主一笑,一蹬翻身上马,身姿飒爽。她刚要让护卫帮印月,就见少年少女皆利落上马,真是各有各的潇洒。
她挑了挑眉:“哎呀,这次真给本殿下捡到宝了~”
“姐姐过奖啦。”
“并未。”公主殿下一拉缰绳,马长嘶一声随护卫向前走动。她悠哉地在马背上盘起腿,慢慢行至公主府,才道:“上次的........弟弟,美虽美矣,身子太弱了,连马都不曾上过.......”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看见公主府前停的车马,她头疼地叹口气:“又是哪位王兄!”
她下马,手一挥,护卫侍从们行动起来。她转头看向两人,道:“月儿和江公子先去休息,本殿去去就来。”
像是怕他们不来,她对着印月眨了眨眼:“记得来学旋舞哦~”
印月笑着点头。
*
因着他们是兄妹,公主给他们在偏殿安排了两间房。江游刚关上房门不久,门就被人敲响了。他长叹一口气,打开门,垂眸淡声问:“殿下可是有什么事?”
印月看着他,一言不发。江游似乎也很有耐心,就这么一直陪她站着。
印月忽然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江游一愣:“什么?”
“上一次是曼陀罗,这一次是什么?”
江游皱紧了眉头:“我没有——”
“你的眼神。”
印月轻声说着,踮起脚尖,微凉的指尖再一次滑过少年眼尾。
“你的眼神,就和那天日落时一样,我记得那是我第二次见到你。”
江游动了动唇,问,“什么眼神?”
印月笑起来,那只手覆上江游的侧脸,摩挲着,好像要把那颗小痣抹掉。
她说,“要拉我进黄泉。”
“.......神女大人,直觉如此惊人。”江游把印月的手拿开,那双深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她,低声道:“猜对了,但不是现在。”
印月不躲不避,就这么回视他,仿佛他刚刚承认的是自己喜欢她而不是想杀她。
“最好是。接下来的公主诞辰很重要,莫要在此时生事。”
江游忽然弯下腰,在她耳边呼出热气。印月显然没料到,整个人一僵,等意识回归时,江游已经问了第二遍:“呆了么?哥哥在问,月儿想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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