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岫一条腿支在塌沿,一条腿随意垂下,仰头大口灌酒。
本就花了的妆被酒一浇,脂粉晕成坨,有些开裂,黄黄的小脸儿唯有腮颊结着白白的两团。
她着实累了,也不管干净不干净,抬袖横手一抹,唇上口脂被碾出界,丹砂似的染在脸上一撇。
胡姬坐在一旁,对着她可喜的模样,难堪地笑笑,“你的妆……花了。”
“哦,不妨事。”程云岫放下了美酒坛子,擦擦掌道:“这酒真是好酒,你从哪儿买的来着?”
“青庄酒肆。”
程云岫点点头,歪乱的发髻也跟着扶动。“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会出现在定成侯府叶家门前?”
“我的中原名字是贺若兰允。”胡姬拿过她手,在她手心比划着。
指掌擦捻,程云岫也写下自己的名字。
“程云岫……那我就唤你云岫了。”女子琥珀瞳亮亮地,“你唤我兰允、阿兰珠都好。我从西州来的,但我的父亲是中原人,我阿娘临终之前,嘱咐我来中原找他。”
程云岫问:“你的中原话是你阿爹教的?”
“不是,我没有见过他,我阿娘会说中原话,是她教我的。”
看来又是一段始乱终弃的故事。
程云岫微微叹口气,又问:“你去叶府,那你阿爹……该不会是叶侯叶擎吧?”
阿兰珠连连点头,亮亮的琥珀眸子之上,玛瑙额坠颤颤晃动。
“你可见到他没有?”
阿兰珠摇摇头,努嘴道:“叶府那看门的小厮不让我进,也不通传,全然没把我当回事。”
程云岫有些犯难,“阿兰珠,若是你见不到他呢?或者他不肯认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阿娘生前交代了,要我一定见到他!他若还有良心,愧悔于我阿娘,又肯认我,我便称他一声阿爹。他若是个狼心狗肺的,我也要给他点颜色瞧瞧!然后回西州去,到我阿娘坟前还愿!”
程云岫听了,沉吟片刻,认真道:“前几日若没有你,折雪现在还不知怎样呢?你帮了我,我自然也要尽己所能助你一臂之力。你莫发愁,我们一起想法子!”
“好!”阿兰珠眼睛笑成弯月,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咱们瞧着年纪相仿,你如今几岁了?”程云岫又问。
“我今年刚好十九。”
程云岫舒然一笑:“我也是,嗯……这怎么不算有缘呢?”
两人相视,小雀鸟般围在一起,笑得咯咯发抖。
“我暂住在西院的最西头禅房,你若有事,随时来寻我!”阿兰珠蹦哒起身,裙上银铛叮铃脆响,“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喂我的马儿。”
程云岫也该去看看折雪,便要同她一起。
轻手推开门,便见院里树下,一匹枣红马儿,背上立着一只幼鹰。
她禁不住拧眉,阿兰珠养的好马好鹰,一个崩她一脸屁,一个差些让她摔倒,她听户到现在还刺痒呢。
二人来到井边,提了桶水,程云岫蹲身就着水搓脸。
残阳如火,晚风却凉凉的,井水泼到脸上,冰得程云岫阵阵瑟缩。
耳畔哗啦啦的水声里忽地多了些什么。
是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少年嗓音。
“云岫,有人来了。”
程云岫抬起脸,见马厩进来一个笑得洋洋洒洒的紫衣少年。
“叶得祯?”
她喃声出口,与少年四目相对。
少年却是一阵愕然,随即有如雷击般,身子一抖蹦出几丈之外,嘴里大叫:“女鬼啊——”
程云岫一时语塞,转而又勾唇坏笑:“阿兰珠,你能抓得住他吗?”
年轻的女孩儿自然爱玩爱闹。
阿兰珠看着叶得祯落荒而逃的背影,也扬起了唇角。
“自然能了。”
趁阿兰珠去抓人,程云岫探头往井口去照。
水面上,一个女子发髻张狂,碎发走蛇般爬满整张脸。面上玉粉胭脂东坨一块儿,西化一块儿。缤纷色彩,血盆大口,还流着白汤灰汤红汤,好不吓人。
“确实像那么回事。”她朝着井里的自己挤眉弄眼,又掬起一捧水来拭净妆面。
“人抓来了!”
阿兰珠把紫衣少年往程云岫面前地上一贯。
明明少年个头比她们高出一截,此刻却像摔一块小物件。
叶得祯龇牙咧嘴,看清那女鬼原是程云岫,便满面写着“天理难容”四个大字。
“二位女侠,我这次什么也没做啊!”
程云岫理理乱发,起身悠悠道:“阿兰珠,这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好弟弟,别弄坏了他。”
“他是我弟?”
“她是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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