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升后,一肚子的茶水点心,程云岫退出偏殿之前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李谛月在身后叫住她:“程画师,走之前,为本宫画幅画像吧。”
程云岫一时微愣,娘娘不在,谁知她又要怎么刁难自己?
“怎么,堂堂画圣之徒……”
“民女遵命,还请公主吩咐纸墨来。”
程云岫蓦地转身,屈膝行了个礼,神色坚定,瞧起来很有底气。
李谛月被打断居然不恼,抿唇轻笑,朝身后站着的长音投去一个眼神。
不一会儿,便有六七宫女端着东西次第排开。
程云岫信手将画帛在案上滚开来,微伏低上身,手边调磨十几个瓷碟的彩墨,不时抬眼观详李谛月。
笔尖蘸墨,晕开一点赤红。
细笔划过,勾出劲韧曲线。
殿内僻静无声,只余袖角与画帛摩擦的簌簌声。
“殿下。”
画毕,程云岫搁笔,福身行礼,挺直脊背,扭了扭酸痛的手腕。
李谛月移步至案前。
“果然丹青妙手。”她唇角扬起恣肆的笑,一双凤眼也生动起来。
“长音,去取上月高画师所作之画来。”
长音听命去取,把殿内宫女也都传走。
空荡殿内只余二人。
李谛月转头看向程云岫,目光如炬,“时辰尚早,程画师不妨同我讲讲这画中之意?”
“是。”
程云岫指尖在画上描摹着什么,清亮的眸子华光烁动,语气珍重: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画记实,也传意。民女今日为公主作画像,求的是一个传神写照,形神兼备。公主是怎样一个人,音容笑貌,性情心志,画箔之上皆可描摹。”
“我见公主英姿傲骨,凛凛威仪,是心怀大志,可顶天立地之人。家师生前屡次教导我,丹青手,为的不过是一个‘真’字,我如今只是把自己所见的您,如实画出来罢了。”
程云岫掷地有声,声音在殿内久久回响。
二人对面而立,相视而笑。
“说得好。本宫入画无数,唯有你,画出了本宫真正的模样。”
长音已取来了一幅画,同程云岫所作摆在一起。
三人目光皆落至此,画上分明是两种模样,两个人。
一幅是最多见的仕女图,色调清丽,笔触柔和。画上仕女婉转动人,柔弱无骨,不论形神,哪里有半分李谛月的模样?
而另一幅,浓墨重彩却又工笔细致,画中女子栩栩如生,与李谛月真身极为相似。端坐椅内,手持墨金折扇。凤眼斜飞,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一切,颇有……君王之气。
三人面面相觑,心知肚明,无人出一言。
这在礼法纲常看来,是僭越,是大不敬。
李谛月轻启朱唇,扬眉沉声道:“我素来与常人不同,是有些离经叛道在身上的,我这个人已是不合时宜。他们自然觉得,我这份不合时宜,不该落到画帛上,留传于世。”
“无人似你这般画我。你作出这画,就不怕世人口诛笔伐,容不得你?”
程云岫眸色坦荡,“民女只是如实照画,公主自身尚无所畏惧,民女一介执笔的丹青手,又有何可惧?”
李谛月勾起唇角,捏住那副与她毫无相干的仕女图,画角皱出一脉横纵山峰。
她扬高手,红烛火苗上蹿,舔舐仕女堆叠裙角。
火势大起来,长音怕烫着她,便接过自己手来细细地烧。
案角落下细屑的灰白余烬,李谛月蓦地朝程云岫开口道:“多谢你赠画,本宫也送你一句忠告吧——下次别再这样穿了。”
程云岫低头看看自己装扮,想起她见自己第一句话,说的便是“俗不可耐”。
“很难看么?”
“很难看。”李谛月不禁笑道:“太不适合你了。”
……
出宫时已是申时二刻。
西街上热闹极,程云岫掀开帘子,眼前走马灯似的飘过街边光景。
簪娘摊面琳琅满目的花样儿,戏楼咿咿呀呀的婉转唱曲,点心铺子暖意满盈的米香果香。顽劣少年打马游街,惊了路边卖菜吆喝的阿婶;簪花女郎踏青归来,手挽手叽叽喳喳像一群小雀鸟。
程云岫大饱眼福,缓缓地放下帘子,收了目光。
马车外的喧闹声却忽地变了调。
“去去去!别赖这儿!”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冒充侯爷千金!”
“听不懂?还不快滚!”
感受到车外人群攒动,有人受欺,程云岫又倏地卷起帘子。
只见一群人围着个女子,“叶府”乌木牌匾下,两个小厮装扮的凶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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