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薄唇轻启,一句冷淡无味的话便投石掷地般吐了出来,“自然,贫僧多谢施主关怀。”
好功夫啊,这都不破场。
程云岫又近他半步,“大师夜来睡得可安稳?昨夜……”
逝真眉目轻颤了下,微不可察。
有意思。
程云岫眼光精得很,忍不住勾起唇角,“昨夜小女子梦魇缠身,故欲向您请教一二。”
“梦魇多是因白日忧烦,施主且放宽心,莫理闲事。”
逝真声音淡如寒雾,轻飘又湿重,压得住人,却又让人抓不着。
好一个莫理闲事。
程云岫心里气笑了,却蹙着眉,扮得副楚楚可怜模样,话锋一转——
“逝真法师当真不记得小女子了?”
此话一出,逝真身躯一僵,面上仍不露声色,轻垂的睫羽凝着水一样重。
方丈插话问道:“阿弥陀佛,逝真,你与这位女施主相识?”
“徒儿不识。”
程云岫得意之色都快要浮上眉梢了,却还是佯装叹息说:“许是逝真法师遁入空门已久,已忘了小女子这位红尘中人了。”
方丈扶着长须笑道:“入佛门者,斩断前缘。施主莫怪、莫追才好。”
程云岫低眉敛首应道:“小女子受教了,自不会再追究往昔。”
方丈点点头,便拄着九环锡杖悠然离去。
“贫僧竟不知……何时与施主有过一段尘缘了?”逝真终于开口,语气又恢复了昨夜的冷傲讽毒。
程云岫漫不经心倚上栏杆,眯起眼顽笑道:“你该谢我没有揭穿你。”
“施主收了我的贿银,应履行承诺。”
“我这不是没揭穿吗?”
程云岫从袖里掏出一把梅脯,拣出一个,向上抛,张嘴接住,酸甜的滋味便在舌间绽开。
“贫僧没有闲情逸致陪施主玩这种把戏。”
程云岫不以为意,切了一声,“我若是继续这样,你会在半夜来杀我吗?”
“贫僧也说不准。”
“那算了,不玩儿了,我会当作和你不认识的。”
“本也不识。”
程云岫瘪瘪嘴,又捏起一个挂满白霜的梅脯,抬眉道:“我可不是打不过,只是怕你趁我不备偷袭……”
“贫僧告辞。”
逝真不同她纠缠,走得干净利落。
程云岫朝他背影白一眼,继续悠哉吃着梅脯。
目光漂移间,却恍然瞥见寺后门外的小山山腰,静静立着一座独立的禅房,高大的菩提树从那小院中参天而出,亭亭如盖。
而逝真孤高的背影,正向那儿走去,灰白的僧袍穿梭在一片褐绿矮林中,恍如山间流霭。
程云岫不解挑眉,却也无心再管。
春阳高升又西斜,寺中檐柱拉出长长的影子,马厩的篱笆也染了暮色。
“折雪啊,这些马儿没欺负你吧?慈恩寺只有马厩,可委屈你了。”
“咱傲起来!你是青牛,祖上可是太上老君的坐骑!这些臭马在你面前,算个什么东西?是不是?”
程云岫轰开两旁的马儿,将担子里的嫩草倒在折雪面前。
“快吃,这些可都是新鲜的春草呢。”
一匹枣红色的马儿滚着眼珠,撅着马嘴,将头颅凑过来,程云岫一巴掌甩开它。
“去去去!你自己没人喂干草吗?别抢我家折雪的嫩草!”
枣红马儿“吭哧”一声,转了个身,屁股对着程云岫,尾巴一甩一甩。
程云岫还没见过马屁股,好奇地凑上去。
下一瞬,一股臭烘烘的暖流崩在脸上。
噗——
“哇——好臭!你这死马!”
程云岫连连后跳,两手在身前扇得起风,快出残影。
鼻腔里满是干草混着污水发酵发烂的酸臭味,直冲天灵盖,久久不能平复。
“敢对你姑奶奶放屁!”
她抄起墙角的扁担。
枣红马儿四蹄飞快撤退到角落,还吭哧吭哧地鼻子出气。
程云岫扬起扁担的手顿了顿,想想还是作罢——万一惹上什么麻烦呢?
她压下怒火,丢开扁担,蹲下摸摸折雪。折雪却耷拉着眼皮,恹恹的。
“折雪,怎么不吃啊,不舒服吗?”
摸了摸折雪前蹄,她忧声问道:“是不是伤口疼?”
说罢掏出一个小小的木药罐,指尖挖出一点,给折雪薄薄敷上。
折雪仍是不见一点精气,呜嗡低鸣着,甚至卧下来,几乎完全合上了眼皮。
“折雪别睡,这是怎么了呀?要不要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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