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八卦图和沙盘来。”国师站起身,吩咐一旁宫女,“宝清殿的选址和供奉的神祗写给她,让她把动工时间算算。”
她会……会个屁。
柳维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点了香,念念有词,拜过四方。布鞋踩着沙里的盘子乱走一通,掐着手指挑了几个方位,在八卦图上圈划一阵,忽然神色凝重地抬起头。
“算出来了?”皇帝问。
“算、算出来了,三百年后七九第一日,是个吉日。”柳维的声音像蚊子叫一样。
明知自己算的不对,心里发慌,脸皮厚着说出来。她平日里跟派出所老领导打马虎眼时也这样,然后就被骂出去在暴雨里站了半日。
“你敢欺朕……”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手中的茶碗重重碰在桌上,发出脆裂声。
柳维学过法医刑侦,知道人慢性汞中毒后会变得激动易怒。如今的皇帝是个炼丹的主,朱砂定是没少吃的。
“没、没有啊,”柳维回答地很委屈,都快哭出来了,“陛下,您看看这选址,正北边冲着先皇陵,南方被古栈道截断。地势反煞不说,犯着先祖气运,要和神仙打架。地煞最短要三百年才能消解……陛下,给您选址的风水先生定是居心叵测,不想叫陛下您成德成仙的!”
柳维一通信口雌黄的胡诌,硬是将在场所有人都镇住了。皇帝执政这几十年,就没见过胆子这么肥的进宫道士。一时间福宁宫中鸦雀无声,在柳维看不见的地方,国师那张斯文败类的脸都被气歪了。
“放肆!”噎了好一阵,国师终于恶狠狠地骂了出来,“头重脚轻根底浅,绣花枕头一包草!宝清殿是我亲自为陛下看的风水,岂容你这个江湖骗子在御前说三道四!永昌山天地灵气,最适合修内丹妙法,肉眼凡胎岂能看得出来!”
柳维本只想吓唬吓唬皇帝,让他死了劳民伤财建道观的心,没成想就这么驳了大国师的面子。再聊下去,恐怕也要像那刑部尚书一样被拖出去砍了。赶紧磕了头找补:“国师息怒,贫道心眼皆瞎,看不出是您出的主意,无意冒犯了……不过想来是国师一心修道,不读国史典籍,不知先帝百年之前下中原那会儿,在永昌山围死了一城狗腿子兵。阴魂不散,魑魅魍魉的,恐难成道法……”
国师自然不知道还有这等子事,皇帝也不知道,那刚穿越过来的柳维更是不知道了。她又不是文科生,历史成绩一塌糊涂,哪里会研究什么皇帝在哪打了江山、杀了一城之兵的事儿。编了一番毫无考据的无稽之谈,顺便把不可一世的国师骂了一顿,祸国殃民臭道士,装神弄鬼没文化。柳维猜想他此时红白交替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一派胡言!来人,把这个江湖骗子给我拖出去打死!”国师果然怒不可遏,不由分说就要动手。
“慢!”
皇帝把手一挥,正欲上前的侍卫刹住脚步。虽然心里听着柳维这番话膈应地慌,但也忽然就怕了。万一山上真有几万冤魂呢?
“你,那你说这殿建在哪里好?”
“依在下看,就建在中原岭下好些。拨银子给岭下太守,让他选个好地方建了,又省事,又能镇西南面的神煞,比这强多了。”柳维不慌不忙地回答。前几日听到赶集的农民说岭下闹洪灾,民不聊生,饿殍遍野。这皇帝耳根子软,好骗得很,说不定就能让他把银子拨了去,造化一方百姓,也是福德。
“呵呵,果然是刑部那厮请来的幌子。”国师冷笑一声,“秦狗贼临死还叫陛下给岭下拨银子赈灾呢。太平盛世,岭下何灾之有?陛下为江山社稷修道观,倒被他诬告昏庸无道。瞎子,你主子只想和岭下太守中饱私囊罢了,你活该给他陪葬!”
“国师,这又是什么话。”在一旁侍奉的杨公公听不下去,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这女娃儿是奴才带回来的,按您的意思找见的第一个阴阳先生。您说这女娃儿是刑部买的托,岂不是在说老奴也收了刑部的银子?”
“好了,都别争了。”皇帝听得心烦意乱,撑着龙椅艰难地站起身来,“宝清殿的事儿,容朕再想想吧。”
“呆着呢?滚吧。”好一会儿,皇帝到后院去了,杨公公恶狠狠地朝还跪着的柳维啐了口,“要你来讨陛下开心,臭算命的,话不会捡好的说?”
柳维连滚带爬地出去了。没跑到宫门口,肚子就开始咕噜噜乱叫。
官家真不当人呐,白给他表演了半天,几两碎银也没有,一个包子也没有。
柳维扯下蒙眼的布条看路,气不打一处来,回首向着紫禁城扮了个鬼脸。
宫门外,春日午后的大太阳头里,被扒了官服的刑部尚书正戴着刑枷,一言不发地站着,脸上还带着一块儿摔出来的淤伤。余人都用晌饭去了,只留两个拿刀的吏官在一旁看守。只等午时一到,就拖到菜市场砍了示众。
这是个好人,柳维心下寻思。只是自己才从虎口脱了险,哪里还有心思管旁人的命运呢。叹了口气,低着头路过去了。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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