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车座上由暗红蝙纹羊毛锦垫铺就,手边放着暖炉与两个宝蓝团花的引枕,沈嫣与沈老夫人同坐一辆,含桃、摘杏、云苓和松音则坐在后一辆马车上。
车夫才准备启程,帷幔外忽然传来踏踏的马蹄声,由近及远,似已快到近前。
沈嫣听到车夫“吁”一声勒停了马,紧跟着一声“世子爷”撞入耳中。
蓦地眉心一跳,是谢斐?
他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沈嫣双手在裙襕上交握,僵坐着不动,心头更是砰跳如雷。
直到温暖干燥的掌心缓缓覆上她的手背,她才转过头去看祖母。
沈老太太见她神色凝重,低缓着声儿道:“不下去看看?避着不见解决不了问题,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那场预知梦后,沈嫣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懦弱好性儿的姑娘,她明白自己要做什么,可心中预演是一回事,当面说清又是另一回事。
几息的时间,帘外传来一道玉石般清嘉的嗓音。
“祖母重阳安康。”
沈嫣暗暗绞着手中的帕子,面色微微泛白。
沈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去吧。”
她攥紧手掌,深吸一口气,向老太太颔首,然后掀开了车帷。
再次见面来得这般猝不及防,可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马车外,谢斐一身利落的窄袖交领右衽华服,腰间金带衬得身姿清举俊逸,白玉描金麒麟佩伴随着动作玎珰作响,浑身透着一股落拓不羁的味道。
沈嫣缓缓踩着矮凳下车,站定后,迎上他那一双昳丽勾人的桃花眼。
意外地,方才马车内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竟缓缓沉淀下来,握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
梦里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中铺开,无形中也在为她输入一种坚定的力量。
她在清晨微凉的日色下细细打量他的眉眼与身形。
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的男人,沈嫣对他太熟悉了。
高大俊朗,皎皎出尘,昳丽耀眼的外表简直无懈可击,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前簇后拥的存在。
可他滥情又薄情,游戏人间,处处芳草,永远张狂,永远目空一切。
沈嫣知道,谢斐的确喜欢她,可他是个没有真心的人,他的喜欢,便同喜欢这世间的花草无异。
她努力了整整三年,扮演着最听话、最体贴的妻子的角色,却始终握不住他的心。
而今放下了,也将要了断和解脱,她不用再卑微地乞求他的爱怜,不用再讨好任何人,也不必再体会那种罗衾不耐五更寒的滋味。
沈嫣甚至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从前她看他,眼里总是期待和欢喜的,可失望日积月累,终于在那场梦过后达到顶峰。
再面对他时,沈嫣的眼里已经没有了从前的波澜。
谢斐将她眸中的冷色尽数纳入眼底,面上却无半点不豫,镇北王世子还如从前那般风度翩翩、散漫不羁的样子。
他的妻子,今日着一身蜜合色绣海棠纹的袄裙,含蓄又温柔的颜色,若是穿在那些庸脂俗粉身上,谢斐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多给,唯独她穿,反倒衬得肤色白皙细腻,宛如春日枝头的一朵明丽的娇花,让人移不开眼。
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轻笑着念了一遍她的名字,“阿嫣。”倒没再说什么。
后头的含桃、云苓等人相继下了马车,向谢斐福身行过礼,又走上前来,准备搀扶老太太下车。
老太太腿脚不算利索,世子爷倒是有眼力见儿,亲自从车夫手中取来灵寿杖,交到老太太手中。
没等老太太开口,谢斐先是亲近地笑道:“阿嫣一直念叨您的身体,本该与她一道过来,只是这几日事忙,陛下新得了字画传我进宫品鉴,明国公府小公爷行弱冠礼需前往观礼,国子监那头还要交一篇策论,孙婿实在是脚不沾地。 ”
他在外虽然不可一世,但无论在陛下和娘娘面前,还是在沈老夫人这些长辈面前,面子上该有的礼数却是周到,即便是巧言令色,也不让人讨厌。
至于说的这几桩事,真要去查,的确也是有的,既是有备而来,便能做到滴水不漏。
老太太微笑,“劳烦您拨冗记挂,世子爷贵人多事,自是比不得我这老婆子游手好闲。”
知道孙女受了委屈,否则万不会破天荒地多日不回,老太太话中指责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谢斐听得出来,却也不恼,依旧笑道:“祖母这话说的,孙婿再忙也要来瞧您的。”
说罢,温和地瞧一眼沈嫣,“昨个皇后娘娘传话,说宫里头摆了菊花宴,今年培植出几株新品,说起阿嫣也喜爱菊花,叫我一定带她入宫赴宴赏花。”
沈嫣闻言几乎是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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