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瞬宇听得头大。起身，像在自己家一样翻找了起来，黑暗中他仿佛看得见一切东西。
浴帘被撩开一道极小的缝隙，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那只手非常稳，保持着一种精准而不容侵犯的距离感，手中搭着一条看起来干净蓬松、但样式相当朴素的灰色浴巾，以及一套叠放整齐的——似乎是某种耐磨的、剪裁利落的深色工装连体服。
阿飞的动作骤然停住，水珠顺着他紧绷流畅的背脊线条滑落。洗漱台上的手电光反射在姚瞬宇伸出的那只手上，干脆、精准，没有丝毫多余动作。指尖修剪得异常整齐，皮肤有种长期不见光的冷白，腕骨突出，小臂线条在浴帘缝隙的光影下显得结实而内敛。阿飞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副光溜溜的样子正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虽然对方的表现就像在递一块电路板。
“啧……”阿飞迅速接过浴巾和衣服，浴帘被他“唰”地一下严严实实地重新拉好，隔绝了那个过分透彻的“视线”。
他匆忙擦着身上的水，动作带着一种从困窘中逃出的急切，胸口几道旧疤隐约显现，恐怕阿飞自己也说不清到底经历过什么。他胡乱地套上那身干净的深色工装连体服。布料质地偏硬但还算合身，很好地遮掩了他略显嶙峋的身材。他瞬间从一个落魄乞丐似的“维修工”变成了一个……嗯，稍显精神了点的落魄技术员。
帘子再次被拉开。洗去污垢的阿飞焕然一新，湿漉漉的深棕色头发被他用手随意地向后耙了几下，脸色虽然也带着点苍白，但那双眼睛在洗去疲惫后，显得更加灵活明亮。他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充满感激的笑容，看向站在一旁正用指尖抹平桌面上一点灰尘的姚瞬宇。
“好了好了！哥们儿你真是太够意思了！”阿飞的声音恢复了他标志性的活力，“新衣服舒服！这料子比我那套强多了！久等了哥们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抱着手臂，脸上笑容灿烂，心里却在高速盘算：“这个人……他真的信了我？”
姚瞬宇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在那件焕然一新的工装和他刻意阳光的笑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那片寒冷的冰湖依旧没有任何涟漪，甚至连一丝有温度的情绪都懒得给予。
“走了。”他淡淡吐出两个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顺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麻烦。他转身，毫不迟疑地向门外走去。姚瞬宇心里倒是非常想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飞脸上的笑容不变，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嘴又开始像连珠炮：“走走走！哥们儿你等我一下！哇真大啊这地方！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咱们现在往哪边走？我跟你说，我方向感还行，就是这地方看起来跟迷宫似的……”他刻意落后半步，偷偷打量着姚瞬宇宽阔而略显紧绷的肩背线条，“对了哥们儿，你还没说你称呼啊……”
“姚瞬宇。”
姚瞬宇终于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话痨真的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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