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想到那女孩死水般平静的眼眸,她就如鲠在喉般难受。不敢想象是经历什么才会让这般大的孩子露出那种眼神。
直到晚时躺到床上,长鸢仍难以入眠。她想到自己八九岁时,是在父母怀中玩乐,还是与同学嬉闹?
也不知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回到现实世界,她内心有些惆怅。
*
以至深夜,翻来覆去也难以睡着,长鸢索性起身下楼逛逛。不曾想失眠的不止她一人。
客栈门口的石阶,闻玉背对他而坐。清冷月辉洒在他周身边镀上一层银光,徒增郁色。不知怎的,长鸢竟觉得他背影孤寂,一如白日里那女孩。
她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长鸢提起裙摆,脚步轻轻没弄出多大动静,可闻玉没回头就知道她来了。
“怎么不睡?”他单手扶着额角,眼眸微阖,似是头痛难忍。
她在他身旁坐下,抚平衣裙褶皱,回想起白日的事,开口道。“我在想英嫂的女儿,想得多便睡不着了。”
分明是素不相识的人却值她如此挂心。
刚说完,却听闻玉嗤笑一声。他脸上痛色难忍,仍不忘扬唇道。
“我若是她,就趁人睡熟。半夜杀了这夫妻俩,卷走所有银两。”
他话说得轻松,长鸢心里惊悚,只想劝诫闻玉不要生出这样危险的想法,“你当是踩死只虫子这么容易吗?”
说完又觉得不对,补充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身为子女,怎么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她说着说着,莫名对上了闻玉如炬的眼神,突然想起眼前这人可是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傅。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也算是他的父亲?
这话在嘴里翻来覆去,怎么说都不是。
长鸢平生第一次发觉自己这样嘴笨,恨恨闭上眼,转过身子去不想再与他多说。
他轻笑,不知是在笑长鸢,还是笑他自己。
那笑声中分明带着讥讽与自嘲。
空气安静了一瞬。
“我出生之时全村大旱,颗粒无收。“毫无准备地,闻玉忽然自言自语启唇说道。
他声音压抑,嗓音如被砂砾磨过低哑。
然后不顾长鸢错愕的眼神淡淡开口。
“村里的人说我是灾星转世,我所到之处必会带来灾厄祸患。”
他顿了一下,复而对上她的视线,“这样的话换作是你,会相信吗?”他在等待她的答案。
长鸢没懂他怎么突然说这些,但还是摇了摇头。因为她在闻玉身上感受到一股悲伤的气息。
悲伤,这样的词分明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隐隐的,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要窥探到闻玉的秘密。
夜凉如水,一川夜月光流渚。
“连你都不相信……可我的父母,却是视我如草芥,弃我如敝履。”
说到这,他似乎再难以掩饰疯意,眼中光彩流转,嘴角上扬嗤嗤笑出声。
如同地狱中来的罗刹恶鬼。
即使是那样久远的事情,还是让他嗓音嘶哑,字字泣血。
“他们认为我是灾星,所以我幼时只能与牲畜同宿,日日所食潲水。稍有不是便对我非打即骂,寒冬腊月我手脚生得冻疮疼痛难忍,父母甚至连件御寒外衣都不曾给过我。我错在何处,仅凭那虚妄流言就能断定我的一生?”
何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这样的人真的能被称为父母吗?
家中贫困揭不开锅,即使他一无所有,也要榨干他身上最后一丝价值。
“他们要将我卖给四处流动的人伢,人伢说我生得一副好样貌,应卖到娼妓馆为奴侍奉。”
可他的双手长年累月干活,粗糙不堪难以入眼,就是卖了也卖不上个最好的价钱。
他的父亲便寻了个法子,用烧红的烙铁烙进他寸指寸心,不顾他的苦苦哀求。
那样刻进灵魂深处的痛让他几乎一夜白头。
掌心溃烂又生出新的血肉,这样重复的过程消磨尽他所有的情感。
他饱受磋磨,那两人却心安理得活的如此舒服。
这样的不公让他夜夜难平,泣血椎心。
“所以在临行前一晚,我杀了他们。”他神色自然,仿佛那动手之人不是他。
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杀人,但却并无想象中的害怕。可能他真如传闻而言,命格孤煞。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没有回头路了。
长鸢坐直僵硬如同石雕,她握拳指尖嵌入掌心,耳边声音隆隆。
她本以为,本以为……闻玉只是生性古怪,却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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