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出事儿了,你快去那庙会上看看,那死的人是不是你小妹啊?那模样……”
手中抱着的酒碟落了一地,脑中嗡的一声,黄芩东再听不见那些酒客邻里的声音了,她逆着人流狂奔起来,在张灯结彩的除夕夜里,尽是显露笑颜的面容。黄芩东却觉得他们笑得如鬼如妖,什么都看不清。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他们看错了。黄芩东跌了一跤,新衣裳尽是污泥,她却无暇顾及,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跑向那围着的人群里。
“让开……让开……”
黄芩东仿佛没了魂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却唯独不像自己能发出的,那般沙哑,无力。她推搡着围起的人群,从缝隙中穿过。
“哎,黄家的大闺女来了……”
“造孽啊……”
兜中的钥匙发烫,仿佛有千斤重。黄芩麻木地听着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心中还残留着一丝侥幸。
万一,万一是他们看错了呢?
她几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小妹怎么会……
仅仅几步路却走了几年那样久,黄芩东看到娘在人群之中跪下,紧紧抱着什么。双眼通红,连哭都哭不出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念着。
“女儿啊……我的女儿……”
那个是个她的小妹吗?那个披头散发,满脸是血地躺在地面的人,原本灵动的眸子只剩下空空的眼窝。鹅黄色的袄裙翻涌着血污,手指上的指甲已经被人拔去,死死扣着地面,关节已经僵硬,无法轻易恢复。
她几乎要认不出来了,那个怎么会是她的小妹呢。
“啊!!”
黄芩东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大声尖叫,连连退后几步,又狠狠撞上人堆跌倒在地。有人将她扶起来,她哆嗦着又跪下去,爬向小妹的身边。
谁?怎么会,小妹从未出过远门……又怎么会惹上灾祸。黄芩东死死咬住下唇,不让呜咽溢出,已经悲痛到极致的心还要分出理智的一半去思考究竟凶手是谁。
“敏儿……对,娘,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经常来咱们家的敏儿是谁家的?小妹说她与她约好了……但我以为锁了门那人就没法子……她人呢,她人在哪?”
忽然,黄芩东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谢盛敏。
不,不会吧,谢宅不是只有一个公子吗?但谢家人都是可男可女的妖人……
对……对,那人会留下罪证的。
黄芩东浑身颤抖着,去触碰小妹的身体。她攥住那人折断的小指,在衣服上四处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四周有人于心不忍,说让她赶紧把小妹带回家去吧,人都已经死了,哪里能在这大街上再受辱呢。
她置若罔闻,连母亲的阻拦也不顾,双指向着小妹的眼窝中伸去。
尚还温热的血已经粘稠,肉的触感是湿滑的,腥味直冲天灵盖,每推进一寸都令黄芩东作呕。
但她当真在头骨中摸到了一张纸,黄芩东哆嗦着打开,白纸黑字,尽是挑衅。
“妹殊灵秀,尤善睐明眸若雀,初睹即慕之,今始得藏焉。
然啼号过甚,抗逆过激,性非婉顺,弗携归谢宅。恐扰慈母清听,故置街边。”
黄芩东忘记自己是如何抱着小妹的残躯在那谢宅门前撕心裂地拍门叫了一夜,直到来了两个巡捕将她拖走,一直拖到那衙门门外。
她的鞋早就磨破,在地面留下两道血痕。
而到那衙门外,她又看到了两具与昨日妹妹何其相似的尸体,同样安静,僵硬的躺在衙门外街上。在这热闹的年关,黄芩东从未觉得天地间如此寂静,寂寞。
是娘和爹。
“这两人是要不来说法自绝于此,与我们可无关。”
巡捕冷漠地撇清关系,将那两具尸体拖到黄芩东面前。
“快带走吧,大过年的,别犯了晦气。”
那他们为何会要不来说法?为什么……黄芩东死死咬着唇,看着那衙门护卫腰间半出鞘的佩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冲动,若是自己也死了,那他们一家人的性命再也讨不回来了。
黄芩东拖着半折的腿,抱着小妹的尸体走回家。酒摊隔壁的屠户见状于心不忍,帮着她将娘爹也带回来,送到村子里的土丘,挖了个坑把三人埋了,草草立了个碑。
黄芩东夜半浑浑噩噩地回到空无一人的家中收拾好仅剩的银子,与那屠户告别,独行在益城的街道。
踏出城门时大雪忽至,白茫一片。
少年拖着沉坠的身躯,一步三回头,眸中却皆是无边恨意。
……
盟主对她们要求不多,却唯独一道忘前尘,了恩仇的死命令。黄芩东不敢明面违背,只能偷偷谋划,陈皮西不过也是因为可怜其过去而答应帮忙训练死侍。
“我……欠盟主良多,下辈子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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