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将军诛杀拓跋年,但重伤身死。林承桐后挂帅,林府二小姐林承烨任参军,又死死撑了两月。
六万卫莱军与犁洮州县兵无一人后退,直到最后身死的一刻,我去时没有一人尸体完整,不忍再看。南齐与北燕虽破开城门但只能说是惨胜,十不存一,在犁洮州内大肆屠杀无辜百姓,全城死尽。此时莱国阳关的十万驻军终于赶到,将南齐北燕的残兵剿灭。
莱帝追封林将军为平西侯,谥号壮缪,下旨为了她在塞北修建庙宇牌位,举国皆丧。”
今夜的月光朦胧,林承烨早就在那一字一句的冰冷战报里内流满面,她双目赤红,什么也看不清,胸腔中愤怒几乎要冲垮她,太阳穴的青筋暴起,耳膜嗡鸣。
什么狗屁平西侯!又是什么举国皆丧!那狗皇帝分明就是故意的!
三月之久,母亲传给朝廷的密信声声泣血——六万卫莱军愿为国而死,但犁洮州百姓何其无辜,臣自幼与陛下相识,伴陛下左右,林家唯忠君报国四个字没齿难忘,断不会有谋逆之心。
可那些密信全部石沉大海,她们等不来朝廷的支援的粮草军备,也等不来阳关的十万驻军。
林承桐站在城外被万箭穿心,就那么站着直着,南齐战马踏着林家少帅的尸体而过。而她就站在犁洮州的城墙上,她分明看到林承桐仰面倒下时依旧睁圆了双眼,死不瞑目,仿佛在质问老天。
父亲卫柳在她身边,看到一幕,毫不犹豫地挥剑自刎。而她只是麻木地等着,直到被南齐将军宓梵一枪捅进胸腔。
“……这就是那朝廷给的结果了,我也在江湖与民间许多地方打听出来一些,大概都是这样的说法。
等我赶到西北时,犁洮州血流成河,我在死人堆里不眠不休找了三天,才发现你还有一口气。
你昏迷了将近一月,如今已过了年关,正二月初八。”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林承烨终于低低地抽咽起来,肩膀一抖一抖。母亲许诺她去江湖闯荡仿佛还在昨日,可如今她居然已是无家可归,在朝廷那边成了一个死人,唯江湖一条路可走。
“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哭得大声些。”
那人似乎是心疼她的眼睛,拼命揉去那些憋在眼眶中的泪痕,也许是那人的怀抱温暖。林承烨终是泪水决堤,嚎啕大哭。
“母亲,哥哥,父亲……”
林承烨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她又哭又笑,直呼今圣上的名讳,咒骂他为什么如此对待林府的将士。又要笑母亲哥哥痴傻,但她自己亦不离开,卫莱军六万将士亦然,可偏偏犁洮州百姓最无辜。
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嘴中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也变成囫囵不清的呢喃。林承烨也觉得鼻尖的梅花香愈发香甜醉人起来,不知不觉力竭晕睡了过去,只是手指还死死攥住那人的袖口。
“攥这么紧做什么,我又不会跑……”
那人嘀咕一声,别扭地顺着这个姿势扯开林承烨胸口带血的白布,将一旁早就准备另一段换上。她刚想将林承烨平放下,怀中的小孩儿却皱了皱眉,她一下又僵住了身子,于是林承烨顺势又往她怀里钻了钻。
那人苦恼地又试了几次,最后只得认命地将林承烨拢在怀中,一直待到明月离去,晨光初上。
……
再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日头当空。
林承烨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映先入眼帘的是床头一方朴素的方桌,上面搁置的白瓷瓶里插着一束带露水的梅花,在晨光中温柔的盛开。
她又一次试着探寻内海,但依旧得到和昨晚一样的答案。
或许还要更差,内海不光空虚干涸,竟然已经出现裂痕,她这一辈子大概不再能习武。
事已至此,能从阎王手里捡回条命已是万幸,武功什么的也不能强求。
林承烨认命地叹了口气,挣扎地撑起身子。忽然,门被一把推开,一个女孩火急火燎地跑进来,手中抱了个软垫,将她小心翼翼地扶起靠在床头,又端起在火炉上温着的药,自己先用汤匙试了试温度,才递到林承烨手中。
“林小姐,盟主说,让您醒来把这个喝了。”
女孩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双眼睛明亮灵动。嘴角还始终挂着一抹盈盈笑意,颇为可爱。
“好。”
林承烨干脆的一口灌下,那汤药苦到涩舌根发麻。她的五官皱成一团,眉头都快拧出个小山丘。
“咳咳,请问姑娘,你说的盟主是……”
“林小姐这是在我们江金盟的地界。”
那女孩笑了笑,接过林承烨手中的空碗,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几分得意。
“那自然是我们江金盟盟主——”
“边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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