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烨才从那些沉沉思绪中拔出,伸手抖了抖宽袖新裳,她极少穿宽袖的制式,又带上一雕刻复杂的玉冠将头发半扎起,虽显得人终于像世家孩子那般矜贵,但也让她觉得别扭。
林承桐无奈地回了句你俩回林府比喝水还容易,李姐姐哪次不是直接一路小跑过来,连个步舆都懒得坐。
“哎呀,你还小,不懂。”
林承桐一甩手,提起内力踩着林承烨清风阁中的凉亭翻出去,深红色的衣摆扫落亭上枯枝,还踩掉了院墙上的几块瓦,稀里哗啦地落在正小睡的狸花猫身旁,吓得它弓起身子,气呼呼地哈气。
“哼。”
林承烨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转头对着退到一旁的药皖挥挥手。
“走吧,去门前迎人,柳知州和柳玥也快到了。”
……
柳知州的马车已经出现在视线可及之处,林承烨视力极佳,远远就看到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拨开珠帘,碰到腕上的白玉手镯发出阵阵如铃般的脆响。
接着一个年轻的男子从窗口探出身来,一双杏眼中眸子乌黑灵动,但眼眶却有些微微泛红,像小鹿一般四处望,当他看到林府前那个身影时,骤然弯起眉眼,嘴角荡开真挚又眷恋的笑意,酒窝深深。但他很快轻咳一声,扁扁嘴缩回马车中,只剩珠帘叮叮当当,与刚刚那一瞬乱撞的心绪如出一辙。
林承烨无奈地摇摇头,将广袖中藏起的礼物拿出来看了一眼。
她自然懂得为什么,只是这次她也没有立场去安慰柳玥了。
昨日清晨,柳玥的贴身侍卫替她送来一封信,上面只用清秀的字迹写着“亥时”二字。
林承烨蓦然觉得这次准没好事,她以前惹柳玥生气都是这个时间翻进知州府道歉。几乎下一秒,她都想好何时去城西的点心铺子拿东西去哄人。
她想从那名叫苇草的侍卫口中问出点什么,提前想想词,却没想到苇草这次竟然低着头不说话,死死咬着牙。
林承烨分明看出来那怒气是冲她来的,却碍于身份不敢发作。她沉默了一会儿,就将信封放进怀里,告诉苇草给柳玥带句话,就说她明白了。
当黑夜吞没白日,只剩值守的更夫还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一个黑影熟练地从知州府偏僻的后墙翻入,又放缓呼吸,躲开巡逻的家卫。
林承烨的所有武功都差点火候,连内力也被林岱乔痛斥不扎实,唯独这林家世代相传的轻功“凌原踏雪”练得堪堪能过眼,多半是翻这知州府躲家卫练出来的。
偌大一个知州府,现唯有一个院子中有屋檐下还挂着一盏圆灯,上面绣着灵动的幼鹿。黑影如长了翅膀直奔那里而去,身影一动便闪进半遮掩的木门。
刚入屋内是一扇屏风,一端坐在人影被烛火映着,正安安静静地翻着书。
林承烨确认自己未被发现后阖上木门,褪去用于掩藏的黑袍放在臂弯,但她就那么站在那里,再不多进一步。
夜晚微凉的空气中骤然多了一分局促,映在屏风上的人影抖了一下,似乎在和谁较劲,同样一言不发。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只无形的手愈发攥紧屋内两人的心脏,酸涩粘稠的空气里饱涨的情绪几乎要把人溺毙。
林承烨低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来了。”
书页被仓促合上,屏风后那人的声音应当是被水泡过又被揉皱团作一团。屏风后的影子走出来,变成一个眼眶红红的柳玥。
与平日里将自己收拾的像一朵花枝招展的孔雀完全不同,今日他只穿了一件素色的广袖长衫,披着黄白色的素袄,连一件首饰也没带。眼下皮肤泛起乌青,连面颊都深深凹陷下去。但那双眼睛里除了属于过去少年的稚气,还多了几分坚定。
林承烨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想要像以前那样伸出手去擦掉柳玥眼眶中蓄起但还未落下的泪水。
“我……”
“你就站在那里!别过来!”
柳玥将自己的下唇咬得发白,他伸出一根手指,将林承烨就那样定在原地,距离他五步远的位置。
“你猜到我母亲会在你十七岁生辰上提我们两家结亲的事对不对?所以你昨日才去和林将军说你对我只当亲人看,你才会说你想要去江湖游历?所以你才会说你有心上人。”
他的声音很抖,但一字一句却很清晰。
猜对了,那其实这些问题都不难回答,只是难以启齿。林承烨深吸一口气,抬起眼与柳玥对视,同样一字一句地认真回应。
“对。其实我之前早就说过,但那时候大概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不懂事罢了,所以昨日我必须再提一次。我不希望柳知州和母亲在生辰宴上提这件事,我也不希望我当众拒绝让你难堪。”
林承烨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柳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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